作者张贺霞，中华诗词学会会员、廊坊市作家协会会员、天津散文研究会会员。2020年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集《风过童年》。

散文的含义随着文学的历史发展，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内容和范畴。广义的散文是与韵文相对而言的一切散体文章。凡是不押韵、不重排偶、不拘句式、用自由灵活的语言写作的文章，都称为“散文”。近代又曾泛指除诗歌、戏曲以外的所有文学体裁。如小说、寓言、游记、札记、传记等，都包括在“散文”之内。现代所谓的“文学散文”，则是狭义的散文，专指与诗歌、小说、戏剧文学等并列的一种文学体裁。

根据作品取材和基本表达方式的特点，散文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记人、叙事散文，抒情散文，议论散文。

记人、叙事散文，顾名思义，当然是以叙述事件、介绍人物为主要内容。

在记人、叙事散文中，由于有人物形象，有故事情节，也有细节描写，似乎和短篇小说或通讯特写差不多，但是，和它们还是有区别的。一般说来，小说要有相对完整的故事，着重通过对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性格开掘来概括生活。作者的思想倾向“从场面和情节中流露出来”，而不是他别地把它指点出来。通讯特写，写的是现实生活中具有普遍教育意义的真人真事。记人、叙事散文与它们不同的是，它不像前者那样重视人、事活动的集中性和完整的故事性，也不像通讯特写那样强调题材的新闻价值和严格的真实性。总的来说，现代的记人、叙事散文，是作者根据个人的思想感受或情绪体验作为作品的结构和纽带，用它们来串联、关照各种具体题材，达到以情叙事或寓情于事的目的。那么，这就涉及到这类散文中的“实与虚”问题。

散文写作究竟能不能虚构，是不是必须是真人真事，答案是肯定的，散文写作必须是在“真实”的基础上来写作的，记实写真，是散文写作的前提。但是，又不能局限于原始材料，要善于挖掘材料的社会意义和审美价值，加入写作者的思考和情感体验，并进行合理想象，写出具有文学审美的作品来。因此，我就自己的写作体验，从三方面谈一谈记人、叙事散文的“虚与实”。

一、材料详实，注意取舍

作为一种文学体裁，散文与诗歌、戏剧、小说之类的明显区别在于。除了文学的审美性，它还有一定的实用性。散文的作品的构成，在取材角度与艺术表现的要求上，除了形象化和抒情性，还得注意纪实性。

记人、叙事散文不能编造故事，也不能单凭作者自己的艺术想象来塑造人物形象。我们只能通过对于真实故事情节的梳理、剪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有关人物为什么能有这些作为的具体原因。为此，我在构思《那井，那人，那些凋零的花》深有体会。

“井”在我们的习惯中有家乡的含义，因此“井”又叫“乡井”。秦牧在《向祖国》中写过：“有的人远走国外的时候，要带一包乡井的土藏在自己身旁。”因此，我在构思这篇文章时以“井”为线索，选取了三个与“井”相关的人物故事。

小男孩和二兰，都是我儿时的伙伴，他们都死在“井里”。但是，写他们是为了衬托我的“月儿姑姑”。

花儿一样的月二姑姑，在追求幸福的爱情中枉死了自己花儿一样的生命，但是，我选取材料时并没有把过多的笔墨放在月二姑姑的爱情描写上，我更多的是选取与“井”有关的情节，月二姑姑的父亲救火成了烈士与“井”有关，月儿姑姑即使到城里上班也要把衣服带回家用“西井”的水洗衣服。月二姑姑在井边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成了我们村子里冬日里一道绝美的风景。更有结尾处我写到：“冬日暖阳，寒风旋起井边柳树下的枯叶，叶儿飘飘荡荡，那是不是月二姑姑孤苦的阴魂在寻找她清白的衣裙呢？”

这样安排材料，文中所表现的那种凄凉的回忆带给我们的浓浓的乡愁就流露出来了。

当然，月儿姑姑的故事是“真实”的，但现实中人们对她的议论毁誉不一，我围绕“井”选取三个故事，意在表现“月儿姑姑”的无辜和悲凉，更多的是对那个时代的鞭笞。

二、细节真实，合理想象

记人、叙事散文强调写“真”记“实”。但是，并不是要求我们原封不动的照搬原始材料，散文作品的艺术魅力在于作者的艺术创造，而这种艺术创造，就是作者在坚持写真人真事的前提下，正确发挥艺术想象力和想象类比的细节还原作用，实现生活和艺术的统一。这就体现在作者是不是善于对于现实生活中富有典型意义的真人真事进行精到的识别、巧妙的裁剪和生动的刻画，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是鼓励我们虚构，我们一定要把虚构和合理的想象区别开来。

我特别喜欢《史记》中的《廉波蔺相如列传》其中的“渑池会”一节写得特别传神。其中写到：

（蔺相如与赵王）遂与秦王会渑池。秦王饮酒酣，曰：“寡人窃闻赵王好音，请奏瑟。”赵王鼓瑟。秦御史前书曰“某年某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蔺相如前曰：“赵王窃闻秦王善为秦声，请秦盆缻秦王，以相娱乐。”秦王怒，不许。于是相如前进缻，因跪请秦王。秦王不肯击缻。相如曰：“五步之内，相如请得以颈血溅大王矣！”左右欲刃相如，相如张目叱之，左右皆靡。于是秦王不怿，为一击缻。相如顾召赵御史书曰“某年月日，秦王为赵王击缻。”秦之群臣曰：“请以赵十五城为秦王寿。”蔺相如亦曰：“请以秦之咸阳为赵王寿。”秦王竟酒，终不能加胜于赵。赵亦盛设兵以待秦，秦不敢动。

也许，在秦史中的“某年某日，秦王与赵王会饮，令赵王鼓瑟。”同样，在赵史中也有这样的描写“某年某日，秦王为赵王击缻。”至于渑池会上，双方箭弩拔张的紧张气氛，特别是蔺相如机敏勇敢，张目叱敌的细节描写，司马迁没有在场，历史也许没有留下痕迹，但是，司马迁的合理想象，还原了细节现场，给我们留下了脍炙人口的历史人物形象。

三、捕捉情境，立意深远

立意是散文的灵魂，而立意则是写作者对日常事件的再创造，同样的一件小事，不同作者从不同的角度考量，会得出截然不同的文学审美和爱憎，也就是所谓的“写作者的倾向性。”

还是从我的那篇“那人，那井，那些凋零的花”谈起。

现实生活中，人们对月儿姑姑有不同的议论，特别是对造成月儿姑姑悲剧的那个男人，许多人忽略了他的自私不负责任，因为在月儿姑姑死后，那个男人表现得痛哭流涕痛不欲生，许多人被他悲伤的外表所感动，甚至赞许他对月儿姑姑的深情。我却始终不原谅他对月儿姑姑的伤害，因此，在我的散文中，对他的描写一再强调“那是个瘦瘦黑黑的男人”，怎么看也配不上月儿姑姑。

我这样对月儿姑姑事件的描写，加深了月儿姑姑无辜的悲剧命运，乡愁的无奈，更多的是对那个时代的谴责。

总之，叙事散文的虚与实，我们在强调记实写真的前提下，注重材料的积累和把握，注意挖掘材料当中的审美情致，写出我们每个人独到的散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