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山,淌过水,山水寄情,滤掉疲惫,还原真我之性情。 旅行中,身体和灵魂,总有一个在路上,另一个总是要有所寄放。除了走过的大山大河,便是让我们驻足休养的村寨、古宅、古镇、城市。 中秋假期,穿过太行山脉,来到平遥古城。车子的颠簸,催人睡梦。五个小时的车程,便从现代一下子站在了二千八百年前的土地上,青砖灰瓦,城墙耸立,古色古香,厚重沧桑,有种穿越的感觉,不知今夕何夕。我还是我吗?我这是在哪里,我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哪里? 导游的提醒,在耳边响起:坐上电瓶车,到平遥古城里面去。 自己在心里暗暗地提示:平遥古城,梦里来过的地方,今天终于得见真容。 有太多的未知,这里打过什么著名的战役?这里的人民都是哪里的?这里的街道原来就是这样的吗?这里的人都是怎么生活的?冬天冷吗?坐在司机旁边不停地问,司机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走街串巷,七拐八拐,把我们往住宿的地方拉送。司机见我好奇,说:按规定,我们是不能讲话的。我的好奇心立刻肃然起敬,嘴巴休息,眼睛依然忙碌。 卸下行李,我们马不停蹄地上街了。来到繁华的主街道,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南来的北往的,中国的,外国的,都在街上徜徉。从街上古老房子大门往里面望去,影壁上的雕刻细致古朴,典雅中透着灵气,走着走着,发现好多人家的门口两边有石头做的柱子,柱子上雕刻着猴子,感觉不理解,门口不都是放狮子吗?为什么放猴子呢?百思不得其解,便去问旁边的摊主。那位操着山西口音的大姐说的话没有完全听懂,大概意思还是猜到了,封侯的意思。封侯拜相,原来如此。宅院门外的栓马柱、石狮子和登马石,融为一体,成为古城里古院落的一道特定的风景。 进得胡同,两边高深的院子,院墙的墙上都钉着钉子,是为了坚固吗?还是有典故?正在思索,听到过往游客说,这叫铜墙铁壁。摸着古老的青砖,摸着墙缝里卯上的钉子,确实坚固无比,坚不可摧,“雄关漫道真如铁”的诗句一下子蹦了出来。东西南北街道,一路走下来,县衙、镖局、当铺、钱庄、民居、邮局,城虽小,五脏俱全。古老的建筑,现代的气息,历史就是这样一代一代走出来的,那些镌刻着历史密码的文物,从一代代人手里经过,然后转交给后人,我们不过都是这样的历史过客而已。 我们的前人是有品位的,古时候的工匠精益求精,精雕细刻,从古建筑中可见一斑。砖雕、木雕、石雕、剪纸、书法,处处是文化。矮墙修得灵气,从一些建筑中可以看出江南古镇的影子,但又有别于江南,这里豪气冲天、雄关漫道、沧桑凝重。 时光飞逝,跟着历史的轨迹,现代人的心浮气躁,有多少人会用毛笔写一手好字?谁还愿意花些时间在石头上雕刻花纹?如今什么都可以进流水线,快了,方便了,可是心也难以静下来了。在这个快捷便利的时代,如果能修得一身静气,便可刀枪不入,只是太难了。这种境界,需要历练,需要阅历,需要看淡,宠辱不惊,虚怀若谷,淡泊名利,宁静致远。 来到城墙处,抚摸着足足有十多米的古老城墙,形同长城,上面有烽火台,为了阻挡外敌的入侵,我们的前人创造了世界历史的奇迹。城墙是土,土里掺了东西,不会流失,所以坚固。 时代在发展,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岁月静好,科技发达,所以才得以一日千里。从河北到山西,全程300公里,穿越时光,只需要半天的时间,要是让李白和徐霞客知道了,他们会相信吗? 在城门,如今的游客可以自由出入穿梭,古时候应该不会这么随便吧。感谢生在这个和平年代吧,感谢生活在我们这个文明的国度吧。今年夏天,去了山海关,天下第一关,闯关东的必经之地,每每过关,都要办理通关文牒,验明证身,方可通行。四个城门外,建有瓮城,瓮中之鳖,可想而知,就是敌入擒拿,坚固雄伟,军事防御。我爷爷的父亲想当年闯关东做买卖,兵荒马乱再也没回来。爷爷去寻找,想着生不见人,死总要见尸,走到山海关看见到处都是端着枪的日本兵,再也不敢贸然过关,回到家便参加了当地游击队,保家卫国,捍卫家园。我的老奶奶坟墓里,至今都是一个人。 一个城,一个国。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山西的秋天,西风劲,刮不停,夜凉如水。平遥属于黄土高原的东部,虽是初秋,已是寒气袭人。枫叶红,菊花黄,大丽花开得正旺。这里的秋天比河北来得更早一些。 近中秋,十三的夜晚,月亮挂在千年古城的上空,那么明亮,能看到月亮里的桂树。月亮下面灯火辉煌,彩灯霓虹,五彩斑斓,人们幸福悠闲地散步,品着小吃,赏着夜景,像是过年赶庙会。生活好了,天天是过年。坐在古城,举头遥望,天涯共明月,此时是一家。不管身在何处,不管路有多远,只要一抬头,我们的目光都汇聚到一点。路途的距离有近有远,而心路的尽头便是那一轮共有的明月。此时此刻,懂得,便是天上人间。 白天的古城,让人回味历史的沧桑;晚上的古城,让人享受时光的静好。从北门出去,遛跶到九点半回到我们下榻的“晋商府第”客栈,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如果不是偶遇到的小荷月色姐姐夫妇,我怕是非迷路不可。 月光洒清辉,烧一壶开水,泡一杯红茶,拉开窗帘,古城安详静谧,时间静止在此时此刻,感觉时光隧道是如此神秘,恍如隔世之感,那么深不可测。 雕花木头房,一盘土炕,盘腿坐在炕桌前,千年古城里,任思绪上下五千年。清朝时期,我的故乡那条巷子,在老祖宗的建设下,如今就是一条古巷,我家后面那座宅院曾经是二层小楼,地基足有一米宽,特别厚,房檐飞花走石,工艺讲究,破四旧时把二层拆掉,只保留了一层。上周我回去,专门围着房子转了转,有的外墙青砖风蚀,墙体凹进去好多,房子如今的主人将房门上锁,搬进新房。古老的房子静立在那里,不言不语,不悲不喜。我看到平遥古城的城墙,有的地方搭建着架子正在修缮。 房子需要修葺爱护,越是古老的东西越是珍贵。我喜欢旧物件,一座老宅就是一部发展史。我们都习惯将目光放到远方,以为好的东西好的风景都在别处,其实,我们自己的周围就有值得珍惜的东西。推而广之,我们大中华地大物博,自己家的风景山河壮美,底蕴厚重,像我这样喜欢到处走走看看的都还没有转完、没有看够。今年在太行大峡谷碰到一个中老年韩国团,一位韩国游客一边拍照一边激动地l连连赞叹: beautiful ! 炕接地气,最让人阐发联想。舍不得入睡,生怕错过与古城千年的缘分,怎奈,半夜凉初透,寒冷袭来,随手写下的文字,只好保存在草稿箱里。 闭上眼睛,期待做个穿越的梦,梦见古国里美丽的皇后,梦见巡逻的士兵和打更的钟声,梦见千年前我在哪里,哪里有我停留的痕迹?如今,我的气息留在了这里,我还要继续寻觅,寻觅我前世今生的足迹。 黯思量,追旅思,安放灵魂。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千里万里,我们共婵娟。
责任编辑:李洪涛
[上一篇] 那日曾被鱼啄
[上一篇] 无欲之水 新疆散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