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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记忆之农家庭院
作者:徐树仁
                                                              
         地震后村里按规划陆陆续续盖起了房子,基本上也耗尽了各家的积蓄。没条件的盖个“小三间儿”,条件好一点的盖四间或是盖成“四破五”的格式。
       盖好正房,即便盖不起猪圈,在院子里也规划出猪圈的位置,一般都在西侧靠街的位置。即使只是简易的圈一个圈儿,家家户户开春儿也都扔上一头猪崽儿,一直养到年底。一是为了“零存整取”,平时的泔水、剩饭能够处理,到年底也能卖“一泡儿钱”;二是为“踩粪”,将拾来的牲口粪在猪圈坑里经猪踩踏后发酵,这样的粪才有肥力。夏天的时候,猪圈坑里还要放上一些水供猪“打腻”降温。每天早上男人早早起来,背个“粪箕子”、拿个“粪叉子”顺着马车走的大道拾粪去。谁家男人要是“贪炕”不起,就要被人笑话。勤快人家的孩子即便没事,也不能在被窝里捂着,不“绕泡粪”去,也得起来打扫打扫“牲口脚”,或是去挑水浇菜。记得当时有个笑话:谈起当年林彪叛逃折戟身亡,一个老头儿发起了感叹:“当国家副主席了还不知足,要是我到他那个位置,跟前儿这几个庄的粪我全占了,哪也不让拾。”
       猪圈和院墙之间留出一米多的距离,修个“茅房”——在地上埋口大缸,上边架上几根棍子,有条件的用两块木板或是石板架上,人蹲在上边方便。为了遮羞,也要夹个寨子阻挡过路人的视线。生产队有专门的掏粪工,定期用粪瓢掏出、粪桶挑出去和沙土混合起来做肥料用,还要登记上数量记成工分。
       只上了大泥的房顶非常不结实,人走在上边都颤颤巍巍的。时间长了可能漏雨,导致椽子、苇芭等腐烂使房顶垮塌。抻上个一二年,从“瓷厂”或是“发电厂”拉几车“煤焦子”,到家一点点儿砸成小块儿。去山上的石灰窑买回一车石灰用水发好,与煤焦子充分混合起来。在一个晴好的天儿,约上十几个帮工把房顶打好,蹭出光滑面。不仅不会再漏雨,晾晒粮食也非常方便,可以用上几十年。
       为了保证自家的独立性,家家都夹寨子——把一排高粱秸秆埋在地上,再横着一道儿或两道儿用桑条捆扎起来。门口两侧各栽上一根立木,绑上一个用槐条编制的“梢门”,这就是家门。基本没有上锁的,只是从里面“对上”,从外边轻易就能“端开”。有的家从里面用铁链挂上,也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伸进胳膊就能弄开。院子里也“夹寨子”,里边是菜园子,栽一些黄瓜秧、家常菜等,留一个小门供出入。夹寨子的主要目的是防鸡吃菜,家家的鸡都是散养,可以随便溜达寻食,不必担心丢失。有的鸡能跑遍全庄,到晚上回家上宿,上“鸡罩”(用桑条编制,口小肚儿大,晚上用重物压上防止黄鼠狼偷鸡);另一个作用是防止小孩偷吃园子里的黄瓜、西红柿等,黄瓜秧架上的黄瓜是有数的,丢一个家庭主妇都知道。有的小孩儿经不住诱惑,就从架上咬一口,以为还能长出来,最后成为笑谈或是遭到家长的责骂。
       “夹寨子”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个人把桑条拧几下增加柔韧型,从秸杆间的空隙穿过去,另一个人从另一端穿回来,为了坚固要用力勒紧。当时有个人们挂在嘴边的笑话:“夹寨子”时有个结巴,告诉对方:勒、勒、勒——,对方听了就使劲勒。他着急了更加结巴:勒、勒、勒——,对方只能更加使劲,最后憋出来了:勒、勒、勒手咧!松开一看,手指头都勒肿了。
       经过几年的奋斗,用石头垒起院墙、修上门楼,就显得气派多了。猪圈的后面、正房的前面再盖上厢房,这就是一个农家标准的庭院。孩子长到谈婚论嫁的年龄,这就是一个说媳妇的基本条件。随着时代的发展,房屋在不断翻新,这种老庭院只能留在老一辈人们的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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