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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老酒
作者:吴彬

       周末整理房间,忽然发现卧室的角落里安静的矗立着三瓶老酒,凝曚瞬间,原来那是父亲生前爱喝的老酒。 

      父亲生于三十年代中期,他中等身材,棱角分明的脸上始终透着坚毅和慈爱。小时候的字典里,是靠挣工分养家糊口的,那时粮食紧缺,生活艰苦,童年所有的记忆都是与窝头、咸菜为伴。父亲为给我们创造更好的生活,扛过盐包、写过标语、做过会计……,利用一切机会多挣工分,用坚强的臂膀,扛起了全家满满的希望。 

      父亲年轻的时候是抽烟的,更爱喝点小酒。记得大概七十年代末夏季的一天,父亲与姨夫家的两个姐夫在家喝酒,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休克了,当时把母亲、姐姐和客人吓坏了,又是掐人中又是喊的,终于有惊无险,父亲慢慢醒了过来。从此,他告别了自己钟爱的烟酒。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父亲落实政策到县供销合作社参加了工作。改革开放之初,农村时兴万元户,我们家由于父母亲勤俭持家恰好榜上有名。我的老家紧邻县城,得益于党的好政策,大部分乡邻买了大货车跑运输,全村300多口人就有80多辆货车,是河北省赫赫有名的汽车专业村。 受大环境影响,父亲也想通过运输致富,所以就与大哥商量,拿出家里多年的积蓄,并向银行贷了一部分钱,购买了一辆石家庄柴油货车。但由于当时的经济形势,再加上车多活少、经营不善等因素,这辆车买来后就不怎么挣钱,并且每月还要偿还高额利息。 

        为此,全家刚刚改善的生活又回到了原点,最困难的时候,春节就没钱买到一斤肉。这样的生活持续到1988年,父亲根据国家政策,提前申请办理了退休手续,让我接了班。在大哥的帮助下,50多岁的父亲在村南的马路边开了一个小门市,开始了他的二次创业。 

      工作之初,父亲在家里经济并不宽裕的情况下,毅然给我买了一辆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让我欢喜了很久。“年轻人别怕吃苦,要踏踏实实干好工作”父亲反复叮嘱我:“要与人为善、宽厚待人,特别是对帮助过你的人,要懂得感恩,不要忘记。”30多年来,守着父亲的那份叮咛,我丝毫不敢懈怠,始终尽心尽力的做好每一件事情。 

       随着生活渐渐地好转,父亲又拾起了他那钟爱的小酒。无论是在家日常吃饭,还是节日生日;无论是与他的三俩老友相聚,还是串亲赴宴,他坚持总量控制,每次都小酌几杯。喝点小酒,伊然成了父亲晚年生活不可或缺的内容。 曾几何时,父亲已不再年轻,银丝布满额头,步履开始蹒跚。特别是在我离开老家到外地工作后,每一个周末,父亲都是坐在门前,期盼着我的归来。父亲老了,由于身体原因,他不得不再次戒掉了钟爱的小酒。由于家中我是老小,所以父亲每周的洗澡、刮胡子,就由我来完成。 有一次周末,单位因为有工作没有回家,当我下周末刚到家,父亲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像一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当时我的心都碎了。后来听姐姐说,也正因为那个周末没有回家,二哥要给父亲洗澡,他说什么也不洗,并嚷嚷着要等“三小”回来给我洗。为此,只要单位没有紧急的工作,我就会推掉一切应酬,回家陪伴父亲。 

       永远忘不了2019年中秋节前的那个周末,这竟成了我与84岁的老父亲永别的最后日子。我下班回到家,老远就看见父亲坐在小区的门口,当他看到我的车时,就一直向我挥手。我走到近前对父亲说:“爹,我上楼拿点东西就下来,您稍等我一会儿”,父亲听话的点点头。把车停稳,我想着父亲那渴望的眼神,就没有上楼,而是先去看望父亲。 看见我很快过来了,父亲带着哭腔说:“小,你不是拿东西去了”。“这不是十几天没见您了,先过来看看您啊”。父亲顿时眼睛红红的:“中、中,时间不多了小,时间不多了……”。我听了以后说:“您说啥了爹,咱身体好好的,啥时间多不多、够不够的”。 周六清晨,我在二姐家做好饭喊父亲时,父亲一直不睁眼,只是嗯嗯地应着不说话,直觉告诉我父亲应该是病了,就赶紧通知大哥,迅速把父亲送到了县医院。经过CT检查,确诊为脑出血。医生马上安排抢救,大约过了两个多小时,父亲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意识开始清醒。根据医生安排复查,告知脑出血得到了有效控制。 

       入院的第一夜,父亲由于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医生叮嘱家属陪护,随时观察病情发展,特别是要注意发烧。于是我和二姐留下护理父亲。半夜时分,我发现父亲的手抖得厉害,牙关紧咬。感觉情况不对,我就立即喊来医生,经过检查父亲又发高烧了,于是就紧急又做了一个脑CT,却发现已经得到控制的出血点又出现了大面积出血。由于病情危急,医生建议,应立即向邯郸转院。 去邯郸的路上,看着被病痛折磨的父亲,我心如刀绞,心中一遍一遍祈祷,希望父亲能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顺利度过此劫。但希望是美好的,往往却事与愿违,父亲由于出血量大,并且压迫脑干,医生给我们下了病危通知书。不甘心父亲就这样离我们而去,我们苦苦哀求医生实施抢救,希望能够出现奇迹。父亲在ICU抢救的7个日夜里,我衣不解带,与轮流值班的哥哥、姐姐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口,却最终没能够挽留住父亲,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 

      父亲虽然走了,但他不甘向命运低头,勤俭持家、忠厚待人、知足感恩的品格深深影响着我们。他用一生的付出,诠释了父爱如山的伟大;他用一世的奋斗,培树了不折不挠的品格,他用乐善的态度,演绎了蹉跎人生的真诚和友爱......。

       凝望着面前的老酒,父亲的音容笑貌又萦绕脑海,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首我爱听的老歌,“在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 

       父亲,您的儿女们永远怀念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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