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出门时,我常常满脸泪痕
她从归来田间归来
黝黑的双手总是变出艳丽的花儿
“我终将成为自己的看客”
黄昏的巷子,我的影子总是又瘦又长
学着体操队员的模样
翻几个跟头,再大口喘气
在阳光下迷蒙眼睛,做一场
久违的幻梦
凡事皆有预兆,外婆跌倒也是如此
丢失外婆的午后,我没有流泪
庄稼地里的向日葵仰起了头
隐约看见——
外婆的微笑
苦楝树的轮回
每一个回到家乡的人都会先去拜访苦楝树
在香火缭绕的空隙里,有模有样的膜拜作揖
异乡人的旅程里始终忘不了村庄
如同羊群不忘黄昏时返回草棚
什么时候开始的焦虑与不安
在母亲的面条里得到安慰
还在等什么,一场没有做完的梦,
还是约好一起去看苦楝树的那个人?
我们永远会想起那棵树,十几年前被砍倒
不忍离去的枝桠压塌了房屋
那砖瓦碎片里隆起的土堆旁
一株刚发芽的苦楝苗正朝我微笑
岳小宏,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华辞赋》《诗歌月刊》《青海湖》《山西日报》《长江丛刊》《天津文学》《南方文学》《金山》等刊物。
清明节(外一首)
文/肖高群
在一声惊雷的指示下
春天第五张面孔华丽登场
雨过天晴后
自然与人文这两颗各自飘泊的心
在节气的急召声中慌不择路
撞个满怀后化为一颗种子
被母亲扔进土里
炸成一地绿屏障
绿色下子房柄以刺的姿态深扎
企图霸占父辈的棺椁
最后自己成了果实
也晋升为父辈
而我却不能像它一样任性
只能在墓碑下用锄头刨去茅草
让它以笔直的姿态向天空敬礼
以免惊扰了祖辈美梦
清明节,我种下了一颗明月的种子
肖高群,现居浙江台州。衡阳市作协会员,路桥区作协会员,渌水诗社社员。作品见《鄂州周刊》《诗天下周刊》《大江晚报》《武陵都市报》《奔月诗文》《台湾好报》等。
与长庚星书
文/兰应宗
在一个无法辨识方向的荒野上
零散的星辉是一个永恒感伤的主题
我在月光下,摆放一切静物的影子
包括我已经走过后,还未泯没的气息
我也在荒野中狼嗥般吟咏奔放的长诗
我请求这孤寂,把我引导向漫长的天乡
那里有各色的人会为我们的迷途辨说光亮
那里有羊茅草的种子会为春天喷放出清欢
我背着褡裢不和自己说慰籍的话,我知道
语言在悠长的夜空里会显得沉静深奥
只在心里装满春日来临时火红的桃花
待长庚星落下,再投撒出情人们无败的花期
我想起,自己是敬爱活力的土伯特青年
会为薄暮中创世的理性而兴奋优胜
我不应该为食谷的缺失,去否定感性的生长
当然,也不应以自诩的豪情使自己火热成长
出走吧,是心灵的荒野,是荒野的心灵
沿途收割一切关于赞美和生命的答复
用它们的沉潜,酝酿出世间多数的幻想诗意
在复苏的春天,赠给一个像云像树的少女
兰应宗,男,土族,00后,甘肃天祝人。有作品散发于《散文选刊》《西藏商报》《藏东文学》《散文诗世界》《散文诗》《参花》等报刊杂志,作品偶有获奖。
小城的春天
文/王纪金(江西)
望着天空
我在想,那朵云
是否会从脚手架上,走下来
楼顶飘扬的五星红旗
让我看见,春风幸福的舞步
迎春、红梅、玉兰、合欢
一茬茬花事,在街道旁
轮番上演
春天从来不计算票房
观众却好评如潮
小区游乐场,驻扎着广场舞
和孩子的欢笑
电梯楼,高枕喜乐
大排档,坐满了生动的胃口
咀嚼着温柔的夜色
一碗碗人间烟火
慢慢抵达,春的深处
小城不大,心跳频率
与时代同步
小城的春天,在乡愁里
吃水很深
王纪金,江西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诗刊》《中国校园文学》《星火》《延河》《奔流》《散文诗》《厦门文学》等。已出版文集多部,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等100余项。
雨夜
文/皮思雨(湖北)
一块石头在黑暗中被敲打
淅沥沥的水声盖住了他的哀求
我在窗边读着堂吉诃德的故事
风用指甲刮他的脸 狠厉
他的哭声,不曾有人听见
你也在窗边看过浓稠如墨的雨吗
丑陋的石头不会变得像钻石一样闪
我夸赞骑士的勇敢。每一句赞叹
都要石头听见,要让他无比羞惭
嗓音温柔地,不一定是蜜糖
被温柔赞美的苦难,也会被怀疑阴险
皮思雨,湖北十堰人,汉江师范学院学生。渌水诗社社员,作品散见于《台湾好报》《山东商报》《鄂州周刊》《微型诗选刊》等。
摇晃
文/袁佳运(辽宁大连)
从燕赵之地迁徙到广袤草原
一路颠簸,夜晚星子散乱
人影在冰凉木板上铺展、残缺、折叠
随着泥泞路途产生的起伏而摇晃着
人间也摇晃着
老家的麦田也摇晃着
草帽吸收汗水,透过缝隙
看不死的树木,长满摇晃的绿叶
这是祖父的故事,也是父亲的故事
清明下着雨
载着父亲返回故事发生地
公里数的每次消减
都让心的摇晃感愈加严重
摇晃着,摇晃着
摇晃出沉默、叹息、愧疚
一段苍茫失语的时光
袁佳运,作品散见《散文诗》《青春》《天津诗人》《中国青年作家报》等文学刊物、平台,诗歌入选《微型诗选刊》《边缘文集》等作品集,中国诗歌学会2022新时代大学生诗歌行动五年计划作品征集,在2022四月诗会·第五届大学生诗歌节比赛、大美四川•第二届四川省大学生文学创作大赛等多项省级、国家级文学比赛获奖。
大地的母亲
文/吉克有古(四川)
一只蚯蚓破土呐喊南国
唤醒沉睡在雪山的生灵
使你蠢蠢欲动
切开穿梭在间隙里的光源
天边飞过的雀鸟和黑羊们
紧紧抓住时间的绳索
逃亡窒息的坝子雪域
黄南虎此刻从黎明的天空醒来
这是万物悸动的春天啊!
请告诉祖辈:你灵魂的颤抖
是否振翅高飞?
大地啊,我深情的母亲!
我除了陷进你胸膛,别无选择
吉克有古,彝族, 四川凉山人,成都市作协会员。作品见于《草原》《草堂》《飞天》《诗歌月刊》《散文诗世界》等刊。
多年不见
文/雪瑞彬(陕西)
隔河相望的堤岸,水落石出
找不出棱角分明的模样
若不是流逝的太多,岁月
又怎么能拉开深深的沟壑
不说哪一步踏空,肩上落过雪花
才知道月光里的温度
只到此刻都无法改变的,就交给神灵
替初心不改悲悯,替沧桑掩盖和涂改
担不起的部分,暂且存放在余生
只是太阳下的一颗露珠
风雨中站久了,谁还分的清汗珠与眼泪
熬干了水分,话语的尾音
流露出干涩的盐碱,白花花
像雪地上,回乡看望父母的乡音
幸好,鱼尾纹的深处
保留着最初的完整
雪瑞彬,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汉中市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中华文学》《特区文学》《鸭绿江》《奔流》等三十多种刊物。获郦道元山水文学奖。
故居(外一首)
文/王恩贵(四川)
春风穿过篱笆墙,叩醒房前屋后
桃树、梨树、李子树的花蕾
长三间两边转的小瓦房便陷入了花海
父亲站在院角,对着他的杰作惬意地抽着烟
母亲带领我们把灶房的草木灰一兜兜运出来
作为肥料,埋在果树窝里
枝头的花,一朵比一朵艳
仿佛每一朵都来自母亲的笑脸
后来,高速公路修通了
故居只剩下靠山岩的一堵墙和一棵梧桐树
夜里,总能梦到墙上招摇的野草
以及树上那个老巢
——一窝小鸟在大鸟羽翼下,头挨头
紧紧依偎,多像小时候的我们
日出大坡山
把目光从一个山峦移植到另一个山峦
满眼仍是旭日东升后的万丈霞光
在这清朗的世界,在峰顶,适合放牧苍云
煦暖的风正好拂过张开的羽翼
遍布安静小草的山脚,适合找块空地
和爱人一起种豆,栽菊,扎篱
不谈青春,不谈理想,只是惬意地放养生活
趁明亮的时辰,把手中所有的籽粒都抛撒出去
至于开什么样的花结什么样的果都不重要
我们相互搀扶,睁大双眼
让视野开阔可以盛下全部美好的事物
当溪水的长笛穿过一片记忆的森林
盘旋的山峰以及滋生万物的阳光
在岁月的洗礼下,都是那么的真实和亲切
王恩贵,四川省盐亭县人,有作品发表于《诗歌月刊》《诗选刊》《四川诗歌》《作家报》《辽河》《扬子晚报》《鸭绿江》《人民日报.海外版》《散文诗世界》《青海湖》《剑南文学》等报刊杂志。
时间无处不在(外一首)
文/李春辉(黑龙江)
阳光在日晷上做着减法
月亮在水里演绎破镜重圆
蜜蜂蜘蛛苍蝇在琥珀里打坐
我们沿着晨昏的圆行走
只是落雪,每一年都会
偷走一些我的黑发
在我头上,留下一根
又一根
白花花的证词
迎春花
或许是同命相怜
譬如这些移植来的
迎春花,站在陌生的
杂草丛生的旷野
二十多年了
它们总会在残雪消退之后
伸出敏感的耳朵
去倾听 辨认这些风
哪一缕来自春天
我喜爱它们的嫩黄与柔弱
这留给春天的部分
自己只开花,不结果
多像这么多年
身处异乡的我摸爬滚打
大把大把地献出青春
却不问余生
李春辉,笔名春水,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会员,渌水诗社会员。作品散见于《中国汉诗》《鸭绿江·华夏诗歌》《速读》《特区文学》《猛犸象诗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