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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土炕
作者:闯海老佟

       人分三六九等,层次不同,追求有别,成就感、幸福感的来源和强弱,就可能千差万别。

总的来说,高层次的人,更注重精神追求;中层次的人,偏重于事业、职务;低层次的人,更关注物质的得失,生理的舒适。

老佟是俗人,既没有高端的追求,也没有长远的打算;“仨饱儿,一倒儿,日子就蛮好”。在我看来,吃、穿、睡,前两者纷繁复杂,无尽无休;活一辈子,吃不尽天下美食,穿不尽各式服装;睡,相对简单。

睡眠的好坏,往往与金钱、地位、条件没多大关系;高官名人,可能没有贩夫走卒睡得安稳;家长、老师,可能没有孩子睡得香甜。

睡眠质量不仅关系身体健康,而且影响心情,影响工作质量,甚至影响到人际关系。

怎么才能睡得香?因素很多,重要一条要有舒适的睡具;高档的“卧榻”;中档的“床”;低档的“炕”。

老佟年近花甲,睡过“土炕”、“板儿床”、“钢丝床”、席梦思、沙发、火车卧铺、游轮客舱……

最让我怀念的,是的“火炕”。

据说,最早的实物,修建于西汉,距今已经两千多年;曾经是我国北方过冬的主要睡具;据说,清朝的皇上、娘娘也睡“火炕”;现在故宫养心殿、坤宁宫还有“火炕”。



凉爽的“土炕”

我睡过十多年“土炕”;从呱呱坠地,直到十六七岁,每天都与“土炕”朝夕相伴。

80年代以前,远郊矿区不论是家属区,还是村里的老乡,很多人都睡“土炕”;一来冬暖夏凉;二来节省被褥;三来睡得人多。

房山的“土炕”,分两大类——

“灶火炕”:村民用的比较多。一盘土炕,连着一个锅灶,上面烧水做饭,下面点火、烧柴。两者之间,有的是里外屋;有的在同一屋,中间隔着一道矮墙;墙上放一些水杯、烟盒、碗筷等杂物。

这种“火炕”,不是老烧着。晚上做饭时,烧半小时、一小时;夜里通常不烧,因此炕温越睡越凉。(如果天气太冷,或者有孕妇、小孩,夜里有时加烧一两次。)

“炉火炕”:是矿上家属区较多。

它和“灶火炕”的区别,是炉灶不同;确切地说,是烧“地炉子”;因为以烧“原煤”为主,比柴禾热量高;而且24小时老烧着;再加上,结构更科学;所以要比“灶火炕”更暖和。

“火炕”为啥也有工农之别?有成本原因,早些年煤炭比较紧俏,量少价高,村民舍不得烧;也有燃料原田,矿工烧煤是免费的;村民烧麦秸、玉米芯,是村里无偿分的;不烧家里没处放,不领觉得吃亏;燃料不同,灶具也不同。

盘“火炕”是力气活,也是技术活;不仅要全家动员,还要请人帮忙;要请几个“小工”,帮着干力气活;也要请一两个“高手”帮着设计,甚至亲自上手。

整个过程,需要一两个月。

第一步,准备原材料。

运黄土。用量最多。五六个人,分成三拨儿;一拨儿,去山脚下的土坑里,用尖镐、尖锹挖土、装车;一拨儿,在住房附近清一片场地,卸车、堆土;另一拨儿,用双轮小车运送黄土。

运土需要几天。一来,用土量大;二来,往返的距离远;三来,挖土的人多,彼此互相干扰。

买白灰。早些年,盖房、砌墙主要用白灰,因此销路十分紧俏。附近的村子几乎都有灰窑。通常建在半山腰,每天都有马车、汽车、拖拉机上山拉灰。矿上的人买白灰,先要去村里批条、交钱,再去山上推灰。

盘一通“火炕”,需要三四小车白灰。灰窑离家比较远,而且上山、下坡,推灰又累又脏。

买“滑秸”。就是麦秸,各村的大场上,都堆着几垛“滑秸”。用量不多,分量很轻,跟推空车似地,几个孩子连说带笑,就推回来了。

第二步,和泥。

看似简单,其实需要力气,也需要技术和经验。通常是三四个小伙子操作,一两个高手指点。

首先,要掌握好黄土、白灰、“滑秸”的比例;不然影响土坯的质量,进而影响火炕的寿命。其次,要把泥闷透、和均,不然影响土坯质量。

由于用泥较多,通常分几次和泥。

第三步,脱坯。

坯分大小两种;小砖坯,用来砌土炕的前脸和烟道;大方坯,用于铺砌炕面。

制坯有模具,通常是木板条钉成,长方形,外侧有俩“耳朵”,用来当把手;也有用铁板焊成的。

工具,主要有“桃形铲”(俗称,“大铲”),主要用来铲泥;尖抹子,用来抹平表面;平头抹子,用来抹平四角和边沿;厚木条,用来拍打泥坯,使它内部磁实;水盆,用来清洗模具,避免沾连。

制坯是细活儿。和好的泥,用小车推来,倒在地上,师傅用铁锹、“大铲”把泥倒进模具,通常不是一次倒满,最好分两三次,逐层把泥搅匀,尤其是“滑秸”,不能扎疙瘩;石籽和灰粒和挑出去;最后将泥坯拍实、抹平;凝固一阵,把外模轻轻取下来。

高手制出的土坯,四面光滑,四角齐正,大小一致,分量相差不多;分量轻,内部有孔缝,容易串烟、断裂;砸得太实,导热性差。

第四步,盘炕。

砌“地炉子”和盘炕,技术含量较高;手艺高低,一笼火就见分晓;来不得半点虚的;没两把刷子的人,不敢轻易上手;如果盘不好,一冬天就得挨冻;那样就得受主家埋怨,也受同行的讥笑。

我们老家在大兴县,做饭、取暖是烧灶火。我父母都不会砌“地炉子”火炕;每次盘炕,都是请高手帮忙。记忆中,同排房子的秦大爷,小桃园的冯大爷,都帮我家盘过炕。

火炕通常三四年就得扒了重盘,不然煤灰堵塞火道,费煤又不暖和。

高手盘出的“地炉子”,既爱着又省煤,热气顺畅,不憋火,不返烟。好的火炕,烟道布局合理,热气顺畅,炕面热度均匀;外观顺眼,立立整整;而且长短、高矮合适,睡着舒服。

火炕,冬暖、夏凉。

冬暖,好理解,只要炉子和炕盘得好,舍得烧煤,夜里多看几次火,炕上和屋里肯定暖和。

夏凉,是真的吗?我可以打包票,是真的。

土炕为啥夏天凉爽?多年后,我琢磨出原因——

一是,面积大。

矿区的土炕,通常分两种:挑山炕、通檐炕。东北的对面墙,万字墙,我们老家没见过。

挑山炕,位于房间侧面,后面是山墙;通檐炕,位于房门的对面,后面是后房檐。因此面积较大,通常是双人床的三四倍。一通土炕,睡四五个成年人,不显得拥挤。

面积大,人与人间距宽,自然就比拥挤要凉爽。

二是,材料凉爽。

土炕的炕面,是厚厚的土坯,坯上抹一层厚泥;上面铺一两层桑皮纸;最上面夏天铺凉席。早些年的凉席,是用苇箔编成的,后来有草席、麻席。

每年都有白洋淀的老乡,到矿区来卖苇席;用新芦苇批成苇箔,按客户的炕面量身定作。那时候,老乡纯朴、勤快,编出的苇席两面带花纹,厚实又光溜,光膀子躺在上面,凉丝丝、滑溜溜地。

估计土坯、苇席都吸热吧?睡在上面,凉丝丝地。

三是,土空调。

“地炉子”凹进地表一米多,前面有个一米多立方的炉坑,炕底下是曲里拐弯的烟道,墙内镶着三四米高,高出房顶的烟通。

夏天炉坑清理干净。晚上睡觉,通常开着窗子,晚风吹进炉坑,顺着烟道进入炕下,再从烟道口拔出,如此循环反复,类似原始的空调,炕温就降低一些。

四是,饮食清淡,热量少。

“改开”以前,人多钱少,平常就吃萝卜、青菜,很少大鱼大肉;因此人体热量较少。再加上孩子岁数少,玩耍一天,倒头就睡;成年人呢,上学、插队、分配工作,都由上面安排;参加工作以后,干什么、干多少,都有领导操心,自己操心少,操心也没啥用;再加上机械化程度低,上班又累又烦,所以瞌睡多。

俗话说:“心静自然凉”;那时候的人,头脑比较简单,主观的感受,就比后来凉爽。

温暖的“土炕”

冬天睡“土炕”,真是一种享受;不光身心温暖、舒适;而且有踏实感,甚至幸福感。

为啥觉得踏实?一方面,“土炕”三面靠墙;一面冲着屋里,结结实实,舒舒展展;你怎么翻身,它也不摇不动,不吱吖乱响;你怎么折腾,也很少掉到炕下。

睡“土炕”通常是头冲外,脚冲墙,翻身时左右空间较大,很少掉到炕下。睡双人床、席梦思,就不踏实;孩子容易掉到床下。

为啥觉得幸福?很多时候,幸福来自比较。

和女生比。矿区的“土炕”,因为烧原煤,添煤、搜火、淘炉灰,暴土扬场,比较脏。女生爱“臭美”,不爱睡“土炕”;可是女生皮肤敏感,对温度的感觉比男生强;时常冻得缩头缩脑。每当她们抱怨夜里冷,当一宿“团长”;我们就幸灾乐祸。

和同学比。早些年,矿区的学校上半天课。冬天早晨很冷,赶上刮风、下雪,更冻手冻脚。学校一周倒一次班;这周某年级上上午,下周改为下午。赶上这周是下午课,再赶上这周持续降温,自己躺在热炕上,听外面的同学一边抱怨天冷,一边跺着脚上学,心里特别美气。

我觉得“地炉子”是一项伟大的发明。对我等来说,比“四大发明”还要实用,还要亲切。

它结构合理,经济实用。

修砌“地炉子”比较费事,并需要一些技术。手艺不行的人家,通常要请高手。它有个优点,就是不像土炕,几年就要扒掉重砌,如果炉膛破损较多,重新搪一下就行。

“地炉子”的位置,通常分两种,有的砌在厨房里,与土炕隔着一道墙;有的建在卧室里,在土炕的前脸或者侧面;两者的材质也不一样;前者比较简陋,通常用山石修砌,用黄土和白灰粘接;后者高档一些,用整砖修砌,用白灰勾缝,火炕的前脸也用砖砌的,看着整齐、干净。

修砌“地炉子”,要先挖一个深坑,前端紧挨着火炕;两者要形成一米多的落差。这是为了利用空气的压差,使烟道、烟筒形成“拔劲儿”,把热气吸进炕里去。

由于“地炉子”的大小不同,位置也不同,所以要根据具体情况,设计好炉膛的深度和形状;炉口小,肚子逐渐扩大,四周圆滑,既要拢住火苗,又要热量顺利上升。用山石砌炉膛,要比用砖头和买现成的炉瓦,更吃功夫。

“炉子”砌好以后,要用专门的材料,仔细膛好内壁;主料是“坝泥”,比黄土细腻、粘稠、经烧;通常呈深紫色;配料是“麻刀”、盐粒等。这种泥的水分要少,通常先用铁锹和,然后闷一阵,用铁通条反复抽打,直到“麻刀”和泥较上劲儿。

膛炉子,需要经验和耐心。把和好的“坝泥”,揉成馒头大小的若干团儿;把泥团握在手心,胳膊伸进炉膛,从下往上一点点按实,抹平;这个过程通常持续一个多小时。石砌的炉壁,凸凹不平,还有一些缝隙,要用泥抹平、填满,不然热气流通不畅;膛好以后,用指尖刮一些细道儿;其作用类似炮管的“来复线”;不刮“来复线”,炉壁容易被煤块刮坏;封火以后,气流不畅,火苗容易被压灭。

“地炉子”的炉台,一般高出地面;与卧室的隔断墙,通常凹进一块,这样坐锅、端锅比较方便;炉台的一侧,通常预埋一个“暖缸”,里面放水加热,上面盖石板儿;做饭、洗脸时,可以取热水用。

最科学的是,“火炕”的温度可以调节。

在炉口旁边,单有一个火口,小碗口粗细,火口与烟道之间有一块红砖,可以里外抽动,通过移动砖的位置,调节火口直径,进而调节“火炕”的温度。

“火炕”再好,也需要人来操作。白天还好说,夜里要起来两三回,查看“地炉子”的燃烧情况;火太旺,要压一些生煤,关小进火口;火力小,要捅大煤眼,下到炉坑里,搜出一些炉灰。

孩子贪玩贪睡,夜里看火,由老爸、老妈承担。我们家有两通“火炕”;一通在大屋;一通在“饭棚”里;两者隔着小院儿。

以前矿区的冬天,寒冷又漫长;通常十月底开始烧“火炕”,一直烧到次年的三月底。每个冬夜,不管天多冷,风多大,老爸或者老妈,都要披着棉袄,查看两通“火炕”,顺便查看几个孩子被子是否盖严。

那些年天冷、雪多,老爸或者老妈,时常把我们的衣服,放在炕头上,把衣服烘热……二老默默的劳作,有些时候,我们知道,更多的时候,我们是在睡梦中。

熟悉的事物,不一定真了解;常见的情景,不见得真走心了;多年以后,我才领悟到---“火炕”持续不断的暖流里面,包涵着祖先们高超的智慧,匠人们精湛的手艺,更有着父母长久的默默的付出。

热闹的“土炕”

宽敞的“土炕”啊,不仅是“卧榻”,也是社交场地、文娱舞台,一年四季,人来人往,热热闹闹。

早些年,由于孩子多,房子少,所以“土炕”尽量砌得大,“一间屋子,半间炕”,是普通人间的标配。

热闹的背后,是热诚和包容。

我父母那辈人,思想理念和生活习惯,与我辈及后辈有些不同——

重男轻女,多子多福。为啥生育热情高呢?客观原因,医疗水平低,小孩容易得病;轻的,可能落下残疾;重的,可能夭折;主观原因,延续香火,有些夫妻不见儿子不收兵;经济原因,生育成本低;孩子上半天学,可以养鸡、喂兔、打草,补贴家用;初中毕业就能参加工作,娶媳妇花不用给彩礼;而且单位分房。因此,才敢放开生。

生活重心,偏重家庭。我父母那辈人,文化普通较低,自我意识较弱,兴趣爱好较少;单位里干部比例小,还是终身制;因此,在单位很少有晋升的空间。怹们上班主要是为挣钱,关注点主要在家庭。孩子多,既是负担,也是工作生活的动力和乐趣。后来的人,主要乐趣在职场,通过职务的晋升,知识的更新,展示自身的才能;业余时间,旅游、交际,游山玩水;生孩子的热情因此减弱。

注重人缘,在乎面子。我父母那辈人,工作单位,生活区域,通常很稳定。有些家庭,父子两代,甚至爷孙三代,同在一个单位,同住一个社区,比较重视邻里关系。

怎么看出人缘的好坏?三大标准——平时串门的人多。有事“落忙”(落,读烙)的人多。时常被街坊四邻,甚至公家请去帮忙。煤矿容易发生事故,当年处理事故,比较麻烦,牵扯到家属安置、子女抚养、经济补偿、调配房子等,往往要反复协商,一谈就是几个月,要请一些人缘好,能了事的人,跟着说和。

各家互相攀比,谁家人多热闹,就觉得很有面子。同事、同学见面,时常邀请——

甲:“忙啥呢?”

乙:“没忙啥:随便转转。”

甲:“走—,上我家待会。”

乙:“不去了:净给你添乱。”

甲:“走吧。聊会天儿,喝点茶。过日子,就得鸡飞、狗叫,孩子闹;冷冷清清,过个啥劲儿?”

我们家八口人,我妈、大姐、二姐、小弟,人缘好,经常有伙伴找他们玩。有时候,一下来好几个孩子,两通“土炕”,分成几堆玩耍。

玩耍的内容,分男生、女生和男女混合,三大类。

男生爱玩的项目——

拍“四角儿”;也叫拍“方宝”。用两张纸,先纵向对折成长条,再十字交叉,前端折成直角,互相交叉,最后形成一面光滑,一面四角。两人或者多人互扇,一方的“方宝”被扇得翻过个去,就算输了。

拔“老根儿”。在外面拣一些树叶,大小、种类不限,两个人把各自的叶柄搭在一起,互相较劲儿,谁的叶柄被拉断了,就算输了。

下“军棋”。两种玩法,一种明下,先在自己这边,暗自摆兵布阵,双方摆好以后,把棋子放平,司令、军长、工兵等一目了然;然后互相缠斗,官大一级,可以吃掉对方。可以躲进兵站;可以用地雷炸对方。一种暗下,棋子一直立着,字面冲着自己;双方互相碰撞,由裁判看官职,决定谁输谁赢。

“飞行棋”。一张大棋盘,上面画着航线,沿途有高山、大海、河流和一些知名城市。棋子,是彩色塑料制成的小飞机,分几种颜色。摇动“色子”,按摇出的点数,在航道上飞几段,最先把自己的几个飞机,飞完一圈儿,重新回到机库,就算赢家。类似玩跳棋。

女生爱玩的项目——

 翻绳儿。一根彩色毛线绳,系成环形,在手指上缠绕,用两手撑开,形成不同的花样。几个女生来回翻,谁没翻好,成了死疙瘩,就算输了。

挑“冰棍儿”。早些年,人多钱少,冰棍不能随便吃;吃过的冰棍棍儿,舍不得扔掉,洗干净,装在兜里。几个女生凑到一块儿,每人出几根棍儿,混在一起。先捧在手心,轻轻摇动,然后猛地一撒,堆放到炕上,互相挤插在一起。用指尖摄一根棍儿,在棍堆里轻轻挑动,挑出一根,其他小棍不摇不动,就算赢了一根;如此反复,把自己原始股赢回来,多出来的,就是赚来的。

翻“羊拐”。羊的膝盖骨,洗净。四个算一付。几个女孩围坐在炕上,先把“羊拐”握在手心,来回摇晃,然后猛地一撒,散落在炕上。顺时针,挨着翻,先往高处扔沙包儿,在沙包下落的瞬间,用手翻动“羊拐”,其四面分别叫“红、绿、坑、背”;沙包接在手里,就能继续翻动,每只“羊拐”,四面都翻一遍,就算赢了,夹到旁边;下家往里添新“羊拐”。 沙包没接住,或者接了沙包,忘了翻“羊拐”,就要暂停;让下一位来。

猜“杏核儿”。早些年,腌“杏核儿”是一道很受欢迎的下酒菜;把“杏核儿”砸开,用清水浸泡,去掉苦涩味,配上黄豆、芹菜、胡萝卜丁,又好看,又好吃。当时没有卖的,需要自己拣。这个游戏既让人开心,又能节省拣“杏核儿”的时间。几个女生兜里装些“杏核儿”,一次抓几个握在手心,互相猜。谁说中了对方手里的数量,就算赢了。

男女混合的项目——

 玩牌。方式有十来种,比如升级、憋黑尖、敲三家儿,等等。我觉得,最好玩的两种:“说瞎话”,人数不限,出牌的张数和种类也不限,比如,把两张一,说成两张十;把两张5加一张王,说成三个8。如果没有人翻,就算轻松过关。如果有人翻牌,“瞎话”被拆穿,出牌的人要把此前大家出的牌都拿回去,并停牌一圈儿;如果翻错了,翻牌的人把牌都拿回去,并停牌一圈儿;最后谁先把牌出完,谁就算瞎话说的溜,就赢了。

“摸鼻子”,人数不限,简便快捷。几个人用几个牌,比如五个人,用一到五,每样四张;把牌打乱、洗好,每人抓四张;然后扣着牌,一张一张,挨个传牌、换牌。甲给乙一张牌,乙接过来,把新旧牌洗乱,抽出一张,传给丙;依此类推;最先“开杠”的人,大声发出指令,比如“摸鼻子”、“揪耳风”、“拍大腿”,等等。因为不知道谁发令,发的什么令,所以要精神紧张,反应灵敏。听差了,反应慢,或者动作不对,就算输了。

玩牌,有奖有罚。奖,主要是折磨输家。罚的方式,通常临时商定,比如弹“脑蹦儿”、“贴纸条儿”、“油笔划道儿”等等。弹“脑蹦儿”,不光痛,而且有些吓人;赢家五指弯曲,攥成虚拳,中指和拇指的指尖绷劲儿,略微突出;有的人还把这俩指头,伸进嘴里哈哈地吹气儿,然后胳膊猛地一抡,中指弹直,指尖打在输家脑门上,啪地一声脆响。输家一边叫,一边吸凉气,惹得大家怪笑。

 演节目。大桃园有一个俱乐部;早些年时常演出节目,主要是“样板戏”,也有自编自演的小节目。这些演出通常是免费的。孩子看完以后,就在炕上模仿。有一个小伴,模仿李玉和,几个孩子帮他化装,用狗链当锁链,把白汗衫撕破,染上红药水,当成血迹。这哥们边唱带跳,玩得挺嗨。回家以后,被他老爸打得连哭连跳。当年,买件白汗衫是一件不小的开支。

 过家家。用现在的话说,是角色扮演游戏。通常分几种:家庭类,孩子们分别扮演父母、孩子、夫妻,等等,模仿做饭、睡觉等场景。职务扮演,比如,有人扮医生,有人扮病人,模仿看病、打针的场景。幻想扮演,比如,预设突发事件,有人掉河里,有人被困家里,有人扮演救人的情景,过一把英雄瘾。

晚上,“土炕”通常由家长唱主角。父亲在井下挖煤,又累又凉,有时坐在炕桌前,喝二两小酒;有时靠在被垛前,抽烟、养神;有时来串门的,围在炕桌前喝茶、聊天。

婶子、大嫂们,喜欢扎堆儿,一边缝衣服、作鞋,一边东拉西扯。她们聊天,不仅内容广泛,婚丧嫁娶、美食服装、婆媳斗法、神鬼妖狐,等等,而且表情丰富,语调变换多端,善于模仿不同的人物和场景;往往连说带比划。听得我们瞠目结舌。

通过玩耍和游戏,孩子们促进了心智发育,强化的团队意识和沟通能力。通过聆听成年人聊天,逐渐认识到世事的复杂,知道了一些人情世故;接受了一些性的启蒙。那时候的孩子,虽然文化知识较少,却比现在的同龄人,更懂事一些,更容易融入社会。

……

凡事有利有弊。寒冷,使人出行不便,“猫”在家里,却拉近人们的距离,朋友们偎在炕上,聊天、玩耍、分享零食,时而欢笑,时而娇嗔;也是冬天的一景。

饥饿,让人很难矜持。串门,赶上主家吃饭,时常馋相毕露;这时候一块白薯、半个窝头、一碗热粥,让人身心俱暖,久久回味。

贫穷,没有贵重的东西,卫生也那么回事。到邻居家串门,既不客气,也不担心。一帮孩子在人家炕上,时坐时躺,又蹦又跳,一闹腾就是半天。不像现在,人家地板锃亮,沙发几千、甚至上万,生怕踩脏了,坐坏了。

现在回想,当年的言行,说好听的是童年无忌,少小无猜;说难听点,孩子没眼力见儿,家长也提醒不周。

那时的孩子,大多朴实、健壮、合群。那时候,见过有生理缺陷的人,却很少见到有心理问题的,“自闭症”、“抑郁症”,根本没听说过。

……

“土炕”,虽然冬暖夏凉,结实耐用,却也存在着一些缺点——

“颜值”较低,中用不中看;没有双人床、席梦思时尚;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的衣着打扮不断改变,越来越觉得“土炕”不顺眼了。

体态笨重,太占地方。以前家具少,还不显眼。随着经济发展,陆续添置沙发、酒柜、衣柜等家具,“土炕”不仅占地方,而且和新式家具不搭调。

不卫生,容易长虫子。由于“土炕”、炉子温度高,缝隙多且大,很容易滋生虫子。最常见的是虱子和“灶马儿”。虱子,不仅咬人吸血,传播病菌;而且繁殖很快,四处乱爬,很不雅观;有些同学被戏称为“师长”;更难听的,叫“虱子包”。

安全隐患。一方面,“土炕”、“地炉子”缝隙多,没有铁炉子、铁烟筒严实;一方面,原煤油性大,杂质较多,所在燃烧过程中,“煤气”含量高,容易被熏到。

由于这些“短板”;80年代以后,家属区的“土炕”逐渐减少;很少见到当年那种“土炕”了。

怀念“土炕”;你带来的温暖、带来的美梦、带来的快乐;十多年的呵护和陪伴,让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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