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老家的村南头有一块耕地,是我们队的。秋天到了,地里种的红薯开始渐渐长大,于是队长决定派一个社员护秋,一来二去就选中了我奶奶,我奶奶就成了生产队里的护秋人。
那时我奶奶已经60多岁,身体还算是硬朗。那时候家家都过得紧巴,爷爷几年前去世之后,奶奶不愿意早早成为家庭的负担,就自告奋勇竞争上岗承担了这项工作。护秋员的职责就是看护好这块地,既要保障庄稼不被村里的鸡鸭和牲畜啃咬,又要防止不被村里的孩子祸害,更要防止梁上君子偷刨地里的红薯。这项工作看似不累,但却十分的考验人的耐力。因为天刚亮就要守到地头,晚上很晚了才能收工回家,所以实际上是一件十分辛苦的苦差事。
我那时就是十来岁的样子,也要分派去给奶奶送饭。间或奶奶身体不舒服,也会临时顶替奶奶护秋,不说是AB角吧,起码也是个兼职的小小护秋员。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这个差事其实并不好当。首先是那时为防止飞鸟侵袭,奶奶在地里安插了几个稻草人,还像模像样地给稻草人披上了旧衣服。白天尚且可以,到了晚上,看着这些稻草人在风中摇摆,就有点看着瘆人,我也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害怕。看来安插稻草人也是一把双刃剑,既吓住了觅食的飞鸟,也吓住了少不更事胆小如鼠的我。
再有,就是如果是晴天还可以,遇上下雨就有点麻烦。村子南头是我小学一个同学家,注意,是漂亮女同学哟。然而那时我和这位女同学的关系却不是多么好,起因都是我的一个优美词句本惹的祸。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喜欢语文,也爱读小说,为此抄了一个满满的优美词句本,写作文时信手用上几句,不信作文不出彩。有好几次,老师就在班上当着全班同学念我的作文,夸我作文写得好。这位女同学听了,就想拿去我的优美词句本看看,我当然是不让。有一次她偷拿了我的优美词句本跑到女厕所看,我堵在女厕所门口不让她出来。还有一次她偷拿了我的优美词句本回家,我撵到她家门口还是将优美词句本要了回来。是这样,风水轮流转,将心比心,要想公道,打个颠倒,现在我要到她家屋檐下避雨,她会情愿吗?
还有,那时候因为她家住在村边,我的这位女同学家里就养了一条小黑狗看家护院,是土狗哟。这条小土狗虽然个头不大,却很凶恶,遇上生人就汪汪叫个不停。尤其是对于我,因为有着撵人家的小主人到门口的过往经历,小黑狗对我并不友好。我即使过了女同学那一关,还有小黑狗这一关要过,千难万险,更大的难关还在后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终于拿优美词句本作为交换,而且还是女同学说服了她家的小黑狗,征得小黑狗的同意,换取了在女同学家屋檐下避雨的权利,才不至于让我在风雨中淋成个落汤鸡,对这位女同学的感激之情由此略见一斑。
几度风雨几度彩虹,深秋季节,地里的红薯刨完了,为期两个多月的护秋任务宣告结束。作为主护秋人,我的奶奶得到了工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作为副护秋人得到了什么呢?我没有得到任何的工分,但我并不失落,因为我得到的是与这位女同学冰释前嫌、友谊加深的回报。后来上了大学后,我还堂而皇之地与这位女同学谈起了恋爱,参加工作后还和这位女同学结婚生子,这位女同学还成了我的孩他妈。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在家门口就能遇到一生的挚爱。是这样,你说我这个兼职护秋人当得值不值?出借优美词句本这单生意做的划算不划算?呵呵,简直是一本万利,我看是赚大发了!
[下一篇] 生产队的菜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