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生产队有个菜园子,菜园子在村西头的小河沟旁,大约有五、六亩地左右。由于水源充沛,农家肥上的又足,所以蔬菜郁郁葱葱,长势良好。
我的家乡属于山区丘陵地带,旱地多,水地少,土地贫瘠,适合种菜的地方并不多,糠菜半年粮,蔬菜是那个时代全队人家的命根子。那时候我们生产队所种的蔬菜的品种不多,大多是大路货,春夏之际是苋菜、军菜、南瓜、丝瓜,秋冬之季是大白菜、白萝卜、胡萝卜。之所以选种这些品种的时令蔬菜,是因为这类蔬菜产量高,在那个年代可以养活更多的乡亲,填饱更多人的肚子。韭菜、茄子、黄瓜、西红柿是稀罕菜,也会适当种植一些,目的是让乡亲们尝尝鲜,解解馋。到了成熟季节,队里会定期组织社员们到地里收菜、分菜,一家人才有蔬菜吃。分菜的日子也像过节过会一样,社员们都兴高采烈,因为终于可以吃到新鲜的瓜果蔬菜了,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这些瓜果蔬菜来之不易,浸透了乡亲们的无数心血和汗水。定期除草、施肥和灭虫是全队社员集体的事情,由队长派工,社员们干起来也分外卖力。除草时大家都很用心,不能像《朝阳沟》里的王银环那样,傻傻的麦苗韭菜分不清,因为不小心一旦伤害到了蔬菜,大家就都得饿肚子。施肥也是这样,蔬菜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一般是在傍晚,从家里挑着满桶的粪便步行很远来到菜地,趁着夜色朦胧在给蔬菜浇水时施肥,肥效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灭虫更是麻烦,一般是社员们排成一排用手捉虫子,这个方法既环保又省钱,保证了能吃到绿色无公害的蔬菜,也能保证蔬菜更好地茁壮成长,只是辛苦了家乡父老。
负责看园子的是我的爷爷,老人家那年已经60多岁,仍然眼不花耳不聋。老人的任务是既要防止有人偷菜,还要防范被小鸟和家畜啃咬,大热天傍晚还要给蔬菜定期定时浇水,常常雨天弄出一身泥,晴天累出一身汗。人勤地不懒,天道酬勤,看到瓜果蔬菜丰收在望,老人家也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欣慰模样,再苦再累也觉得很值得。得之不易,所以老人家分外懂得负责和珍惜,责任心很强的爷爷在菜地旁搭了个茅草庵子,每天吃住都在那里,也不怕蚊虫叮咬,每天吃饭都要让我们这些家里的孩子送到田间地头。之后发生的一件事更让人不能理解的是,老人家对蔬菜的珍惜程度,有时让我们这帮孩子感到是几乎到了六亲不认、不近情理的地步。
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孩子也是饿极了,就想跑到菜园子里摘几根黄瓜单独尝鲜解馋。我们自以为做的很隐蔽,躬着身子蹑手蹑脚走进黄瓜架前,刚想摘下几根黄瓜尚未得手,谁知道还是被吃完饭正在庵棚里休息的爷爷给发现了。他站起来大声地呵斥我们住手,还生气地让我们把各自的父母叫来,告诫父母管好我们这帮孩子。鉴于我们的“劣迹”,爷爷甚至要求我们的父母以后不准我们几个孩子来给他送饭,必须换成是忠厚老实的孩子才行。我可是爷爷的亲孙子哟,那一次真的将我们几个孩子羞臊透了,脸窘的恨不得像《西游记》里的土行孙那样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后来看《水浒传》,书中鲁智深也是在大相国寺看守菜园子,几个泼皮无赖也是想偷蔬菜,就想给初来乍到的鲁智深来个下马威,想把鲁智深逼进粪池里戏弄一番。被逼无奈的鲁智深一时兴起,把几个泼皮无赖都扔进了化粪池里。想想真的好险,爷爷那时还是给我们几个小毛孩子都留了个面子,要是把我们几个都扔进了粪池里,丢人就丢的更大发了。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这件事情是小事其实也不小,对我今后的教育和启发很大。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警示我在以后的日子里老老实实做人,坦坦荡荡做事,公家的便宜一分也不能占,偷盗之类的梁上君子的勾当更是一次都不能做。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生产队的菜园子不仅在那个年代给我提供了必要的滋养,还通过一个偶然事件给我敲响警钟,让我终生受益无穷,也让我终生记住了家乡的这个菜园子,多么令人难忘的菜园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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