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开始寻找新的工作了;这次应聘的职业是机械设计工程师,应聘的公司在北郊区下面一个乡镇工业园区,离市区有三四十里的路程。是公司办公室一位姓胡的女士见到我登在网上的简历后,打电话过来通知我去面试的。我按她给的地址,在工业园区的昌盛路上找到了富昌机械有限公司。
眼前的工厂看上去规模不小,朝东的大门,南面是两排高大的厂房,北面是办公楼,显得很有气派。走进高大华丽的门楼,迎面一个挺大的院落里种着花草树木。院子中间是一个用黑色大理石修的圆形水池,池中是一个用汉白玉雕刻的莲花造型的喷泉,水里有几条红鲤鱼游来游去。
三层高镶着橘红色瓷砖的办公楼修建的挺漂亮。楼门口放着两个一人多高的大铁笼子;里面的两只藏獒见我走近,凶猛地站起来扑动着的,冲着我一阵狂吠。
走进楼内,宽大明亮的前庭一直通向顶层,左右两旁是弧形旋转而上的楼梯。楼道两边的办公室是用玻璃幕墙封闭的,上面挂着生产部、技术部、质检等部门的牌子。我从进工厂的大门后到进入办公楼,给我的感觉是来到了一家颇具规模的企业。我往玻璃幕墙后面的办公室里面望去,奇怪的是里面都空荡荡的没有人;难道都开会去了吗?
我爬上二楼,二楼有董事长、总经理、副总经理办公室。我只是望到财务部和公司办公室里面有人,别的房间里面依旧是见不到人影。
这应该是玻璃墙的好处;我望到公司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士,她也同时看见了我。进去后我对她说;我是来应聘机械设计工程师的。她示意我坐下后说:“我姓胡,是我和您通电话的,我是公司办公室主任。”
我开始介绍自己的情况;先说自己在国企搞过的机械项目,只不过身份变了,不是厂长了,变成了工程师。然后讲了自己到天津后在东升机械公司任机械设计工程师,仔细讲了搞过的设计项目。其余的工作经历就省略了,我知道企业招聘是不喜欢经常跳槽的员工。
胡主任听完后没有提出什么问题,我便问:“胡主任,咱们公司生产什么产品?”她答道:“没有定型产品,主要是给港口加工一些设备。”我又问:“公司有多少人呢?”胡主任看了我一眼,说道:“三十来人吧!”我听后愣了一下,心说光这座办公楼也能放下三十人办公。知道也是个不大的公司,我马上像吃了定心丸,知道这份工作又没什么问题了;小公司一般用人的门槛高不了。
接下来胡主任领着我到公司转了一圈。先到一楼的技术部;宽大明亮的办公室里摆着四五排办公桌,上面放着七八台电脑。我问胡主任,技术部现在几个人。她告诉我,技术部原来没有人,只是电焊车间范主任有时也在这里办公。
工厂里的两个车间一个是机加工车间,另一个是电焊车间。走入机加工车间,一排排崭新的设备呈现在我的面前;车间内布局规范,就是偌大的车间里看不到几个工人干活。有两个在一旁说话的工人,远远望见我们进去,连忙站到机床前。
我在车间里转了一圈,里面车床、铣床、磨床等机械加工设备齐全,有的设备看来还没有使用过。车间里堆着各种型号的钢材,数量多的惊人,让人觉得公司的老板很有钱。记得在东升机械公司,每次购进钢材,如果是不常用的,需要多少就让卖钢材的按尺寸锯好,一点也舍不得多买的。
最后胡主任领我来到宿舍楼,这也是一座三层的楼房。一楼是餐厅,二楼是宿舍,这是我到天津打工以来生活条件最好的公司了。
回到办公室,胡主任告诉我;老板没在公司,要下午回来,我的事情要等老板回来再定。我对这次来应聘的工作还是挺满意的;便又开始对胡主任谈起自己以前工作的业绩,其中未免有夸大和吹牛的成分。我知道能否应聘成功,眼前的胡主任是个关键人物。
这时胡主任可能受到我的影响,也开口聊起来自己履历;她开口道;我是天津南洋大学数学系毕业的,说这句话时脸上还露出自豪感。胡主任原来是一个国营企业的政工干部;她说自己是搞政工的,倒是也不意外,因为我早看出来她不懂机械制造。可她说自己是某大学毕业的,要知道这所大学是数得着的名牌大学。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人都很稀少,名牌大学毕业的更是凤毛麟角了;出来的都是国家的人才,怎么会沦落到这么一个小私企来打工?还把自己母校挂在嘴边,借此抬高自己,我真的都替她脸红。
等到下午两点多了,胡主任向玻璃墙外望了一眼,对我说,老板回来了,我先去汇报一下。
等了一会,胡主任回来了。她领着我走进总经理办公室,我望到豪华考究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女士;这是一位女老板。胡主任介绍说,张工,这是我们公司白总。我说了一声;白总您好!便仔细看了她一眼;白总四十岁上下的样子,衣着穿戴朴素甚至有些土,看上去就像我原来工作过的县城女干部;怎么看不像是传说中当老板的‘女强人’,也丝毫没有老板的气场。
我把自己的工作经历又简单的介绍了一遍,等待着她的提问。她只是又看了看胡主任拿过来从网上下载我的简历,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她抬起头对胡主任说:“你再去让范主任面试一下,他同意就行了。”
我望着眼前的这位女老板;怎么也无法和这么大一个规模的公司联系起来,虽说工厂人员不多,可是这么多的企业资产放在那了。我断定女老板还是机械方面的外行,因为她连面试一个工程师都无法决定。不知道这位白老板是怎么创业,怎么经营这样一大摊子企业。
胡主任领着我来到一楼的技术部。里面一位坐在电脑前的人听见推门声用眼角扫了我们一眼,继续观看面前的电脑。胡主任开口道:“范主任,这位是来应聘的工程师,领导发话了,让你负责面试一下。”范主任继续盯着眼前电脑里的新闻,答道:“这种事你们当领导的看着定吧!我们车间里当兵的那管的了这么多!”坐在我面前的这位范主任,三十多岁,满脸的络腮胡子,头上竖着短的不能再短的头发,胳膊上还露出绿色的纹身。范主任说完后扭过头来,一对圆圆的眼睛盯着我问道:“能测绘吗?”我连忙答道:“测绘没问题,我曾经独自一人测绘过全套焊丝生产设备!”他听了对胡主任说:“会测绘就行!”
我们回到胡主任办公室,她开口道:“我们公司每天工作九个小时,不过在市里住的每天还按八小时,每星期日休息一天。您的工资按咱们在电话里说的,每月四千,包吃住。不过我们公司有规定,新聘用人员要有三个月试用期,您的试用期工资定为三千,如果同意就可以来上班了。”其实我以上打工的地方,工作时间最少的是九个小时,而且没有星期天休息。但是我从来还没遇到过有试用期的说法,实际上工资又降下来一千;我心中虽有些不悦,但是这里的工作环境条件确实太诱人了,便回答道:“可以,我下星期一来公司上班。”胡主任又说道:“公司也不和您签订劳动合同,不管交保险金;还有各项管理制度,您了也看看。”说着她递给我一份公司的制度;我看了一遍,里面不管是迟到早退,给公司造成损失的;还有用餐时吃不了浪费食物的;触犯了通通要罚款。心想制度还挺严,初来咋到,处处小心就是了。
星期一打了一辆出租车,拉着我的全部家当来富昌机械公司报道上班。
第一天最重要的是熟悉公司目前加工的产品;那天胡主任领着我到机加工车间,我见到有一台正在组装的设备,看上去还挺复杂。
我走进机加工车间后,看到了眼前挂着车间主任的牌子;对了!应该先去拜会一下车间主任。办公室的门没有关,我见到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女士在低头写着什么。便敲了一下门说;请问你们车间主任在吗?女士抬头望见我后,马上站起身来,微笑的答道;我就是,您是刚来的工程师吧!快请进。啊!还是一位女车间主任。她走上前来,热情的伸出手来和我握手;“我姓侯,那天胡主任领着您到车间来过。”我有些慌乱的答道:“您好!我姓张。”她搬过来一把椅子说道:“张工,您请坐!”
我打量了侯主任一眼,中等身材,穿着一身合体的工作服。虽说近五十来岁的样子,但看上去依然风韵犹存;短发,带着一副眼镜,长得典雅端庄。举止言谈中透出知识女性的气质,而且还带有几分刚毅和干练的神态。
“听口音张工也是市里人?原来是哪个单位的?”她问道,“我是知青下乡的,原来在外地的一家农机厂工作。”我答道,“我原来在市里一家机械厂工作,四年前这里一建厂时就来了。”她告诉我;接下来我问道:“咱们白老板原来是干什么的?这一摊子家业可不小啊!”她听后说:“白总原来在一个县城的机关单位上班,说白了就是一个富二代。她们一家原来是唐山附近农村的,她父亲和她哥哥很早就从老家领着人出来干建筑工程,现在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建筑公司了;这个工业园区有一半是他家承建的。老董事长自己买了一块地,建成工厂后交给了白总经营。”我听了说道:“我说觉得挺奇怪呢!原来是这样。这么大的工厂,这么多设备,只有这么几个人干活,如果没有特别赚钱的产品;要是按正规的企业财务核算,这么多的厂房设备折旧恐怕每年亏损额也会不小的。”她听了笑道:“是的!老白家有的是钱,不会在乎这点事的。白总不仅是对机械加工不太懂,而且在业务上也没有多大能力。一开始是我和唐山来的刘工把这个厂子建起来的,不过这几年公司也没有什么大的发展。现在主要是依靠老板在港口一个亲戚给点活,再就是给自己建筑公司做建筑配件。张工是胡主任介绍来的吗?”我答道:“不是,是她通过网上招聘我来的。那么老板应该找个人来帮她经营公司啊!”她听了说道:“不太好找!这不找来的胡主任,什么也不懂,只会狗颠屁股儿地围着老板转;工资给的还不少,跟我挣得一样多。老板说她是名牌大学的,别管什么学校毕业的,你对企业有用才行。她倒好,把这个名牌大学整天挂在嘴上,逢人便讲;对了张工,没告诉您吗?”我听了笑道:“说了!这个胡主任倒是能说会道的;按说她这个年龄和学历,如果不当老师做学问,怎么也应该混个一官半职的。”侯主任接下来说;其实老板爱用什么人和咱们没啥关系,只不过老胡这个人爱搬弄是非整人,经常去老板那里打小报告,张工以后小心点她就是了。
侯主任又领着我到车间里安装的设备旁告诉我说:“这是给港口加工的设备,是按对方来的图纸加工的。”她仔细的给我介绍了机器的性能和对方的技术要求;我感觉到她不仅待人热情,而且有着丰富的机械加工制造经验。
公司算上白老板有五位管理人员,其中三位是女性。这里的财务会计倒是一位男士,会计姓岳,我来报到时胡主任就是让他帮我把行李搬到宿舍的。岳会计告诉我他今年四十九岁了,东北黑龙江人,也是一家国企下岗的,来这里打工快一年了。他对我的到来很是高兴,说这回可找到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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