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臻
1957年春天,我和母亲随父亲调动工作从天津来到石家庄定居。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许多往事历历在目,许多美好的记忆时常在脑海闪现。
最让人难忘的是当时的公共交通。那时我13岁,刚上初一。我家住在桥东的印染厂宿舍,也就是现在的广安街一带,从天津转学时桥东区几所中学都没有插班生的座位,只好去了离家10余里的桥西区新华路小学附设中学班(后来的市35中)。因此上下学的交通就成了大问题。
一开始,因为路远,又人生地不熟的,好心的父母亲担心我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太辛苦,执意为我包了一辆每趟0.35元,一天0.7元的人力三轮车接送我上下学。没过几天,我这个坐着“洋车”来上学的大城市小姐就成了班上同学们议论的话题。我那时梳着齐腰长的大辫子,穿着蓝色的用大人呢子大衣改的外套,脖子上围着浅粉色的丝巾,同学们学着我的天津口音叫我“坐洋车的大小姐”,初来乍到这样的风言风语让我很难为情,于是我坚决不愿再坐包车了,自作主张地辞掉了拉车的师傅,迈开双腿坚持走读,从桥东去桥西上学。
那时交通不方便,从印染厂宿舍到桥西抄近道,不走大马路往西要穿过谈村,那时还没有修建长安公园,公园是1958年才修建的。路上还有农民的菜地,再走就是正东街(今正东路),顺着正东街往西就到了铁路道口,这里是桥东和桥西的分界线。走到这里有三条路线可供选择:可走人工看守的铁路道口,但是火车一来栏杆落下,行人需等待几分钟火车过去再放行:道口南侧是个高高的铁路天桥,钢铁结构凌空飞跃下面的铁道线,桥面上铺着厚厚的枕木板,行人要攀上攀下,走在桥上嘎吱嘎吱响;道口北侧是一条不太长的铁路地洞,从铁道底下通过,走过去就是桥西的大桥街,地洞里有青石铺路。
一般空手行人都愿走天桥,可不受火车通行限制;一般骑自行车和肩挑手提重物者都走铁路道口省力气;而汽车或人力车都愿走地洞子。想想那时候也挺有意思的,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每天天不亮就背着书包揣着午饭在父母的目送下走出家门,晚上还要在学校上晚自习,到八九点钟才顶着星星回到家里,一天两次要穿越铁路天桥。好在当时的社会治安风气极好,什么现如今的劫持少女啦,杀人越货啦的恐怖案件闻所未闻,这令当年的父母亲少了许多担忧。那时自己也从不知道害怕二字,更不知辛苦是什么,可能是习惯成自然吧。
一般下晚自习天黑了,我就不敢抄近道了,要绕到解放路走大道回家。没想到有一天放学,我从桥西翻过铁道上的大铁桥,拐弯往南去解放路的时候,夜色中意外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公交站牌,还有几个人在等车。上前问了一下,竟是开往桥东棉二宿舍的。天哪,太好了,棉二宿舍离我们家已经很近了。于是耐心等待,几十分钟后终于等来一辆公共汽车。
等车停稳后一看,哇塞,竟然就是一辆带篷的草绿色解放大卡车!跟随等车的人们踩着靠在卡车后面的小铁梯子小心翼翼上了车,在车厢两侧顺着车体方向有两排木制坐椅,我挨着一位在火车站邮局上班的阿姨坐下来,买了好像几分钱很便宜的一张车票,心里那个得意那个自在啊。公交车到终点站之后,走不了几分钟就到家了,虽然比我平时走着回家也早不了多少,但的确是轻松快乐了不少。
因为我从小出生北京在天津长大,十三岁来到石家庄,对这个城市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条穿越城市中心的马路好像只有桥东叫解放路,桥西叫中山路,其实是一条纵贯城市的大动脉,几乎石家庄所有商店影院都在这条道路两侧,显得很热闹。但后来我才知道,石家庄还有许多像新华路、民族街、南大街、大桥街、大经路等街道和除了解放路的石家庄影院,还有人民电影院、五一电影院、民生影院等。
大篷车一样的公交车,后来因为早晨上学头班车发车太晚,而放学后等车时间又太长,最终还是放弃了,而一直坚持用两条腿走着完成了两年多的初中学业。多少年过去了,但是这辆笨笨的大篷车和步行上学放学的乐趣却深深印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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