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直下
韩咏华
(一)
雪,一直下。
看秋枫鲛绡透红的浸润,摇曳最后一抹绚烂后,我选择深锁玉楼。
不是不愿意接受大雪的到访,而是因为在乎和深爱。在乎和深爱到不舍得惊扰他的平静,他的曼妙,他的如诗、如歌、如吟、如画、如倾、如吐……
据说人在最初的时候,是没有堕落的。只有“神”的形象,完美永生着。但是后来由于被“身外之物”诱惑,忘记了初衷的誓言,开始站在自己的角度来权衡利弊,分别得失,扭曲善恶,逐渐变得贪婪,变得自私,变得罪恶而莅临人间。幸亏死亡也跟着来到人间,因为罪孽的深渊,就是死。
君不见,一代又一代的门徒,在信仰的旗帜下,求索寻觅心中的净土和天堂,然后再做自己信仰的掘墓人,将心中的光环、舍利子和自己腐臭的柔躯一起彻底埋葬。
(二)
雪,一直下,慵懒着不小不大,不死不活的呓语。
不是只在窗外,还在我的梦里。
从来不去奢望太多的雪絮温润,怕融化中的睫毛,粘满伤心的故事。既然讴歌与礼赞,都不能阻挡宿命的轮回。倒不如把明丽和端庄,含蓄和恬淡,甚至把满腔的幽怨,统统打磨成痴恋的片片诗笺,在交替的景致中,去迷离精灵的季节。
从寂寥的秋色宣告落幕的刹那,我就已经决意:要么彻底幡然,要么酩酊而逝。
(三)
雪,一直下。
来得罕见和猛烈,丝毫没有要去的意思。而这一切,其实早有预料的。从近日落下的遮挡和掩盖,到热情减退后吱吱唔唔的冷淡和谎言,再到肆虐的咆哮和张狂,让本来清婉空灵的瀛寰,再也不见了往日的深邃和静美,变得若苍白的宣纸,任晶莹的雪,铺天盖地地遮挡,泼洒,宣泄。
而我,逃不出文人忧国、墨客怀乡、诗人伤感、骚贤隐忍的怪圈。尽管明知这种忧愤和忍伤,是加任在心头的血刃,却哪怕辗作尘泥,都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其实,隐忍和伤感,又何尝不是一种别样的悠闲?姹紫嫣红,异彩纷呈的昨天,展眼就被雪压残红,冰映红叶的眼前取而代之,时光的步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海枯石烂誓盟的坍塌,猝不及防得如同四川的绝活“变脸。永垂不朽,万寿无疆从来就没有可靠过。连江河湖海,三山五岳都逃脱不过沧海桑田的嬗变,何况人心?谁能说得清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是多远?唯一永恒的恪守又在哪里?自然的脚步谁阻挡得了?
唯有历史的车轮下,滚滚红尘写满岁月的考验和证明。
千古功罪,且能定论当下?!
(四)
雪,一直下。
圣经说,神为着爱世人的缘故,决定用他完全的无罪、完全的圣洁公义、完全的爱来为世人赎罪。根本没有考虑道化成肉身,在黑色的星期五,灰色的13日,被人算计,被人设计,被人欺骗,甘愿为全人类的罪被钉死在沉重的十字架上。第三天从死人中复活,在世上又传道40多天之后升天。人,从此信靠他就罪得以赦免,同时他赐下圣灵给每一位信靠他的人,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人,也从此得以与神同在,恢复了与神本初的父子关系……
百姓,就是大自然的子民!
(五)
经历了黑暗的黎明,才叫黎明;栉沐了风雪的余晖,才叫余晖。迥异不规的气景,才是真实的面目,涵蕴深厚的内质,才有无穷的魅力。我只想说,下吧,大雪,这才是北方,伟大的北方。雪,是北方的名片;下雪,是北方的亮剑。亮出自己的身份,才好让真实的世界认识渺小的如沙砾般的自己,也好让真实的自己认识这个伪饰过的世界。
雪,一直下,纷扬着上天赐予我们的爱。从心里,下到外面的世界……
但,再精美的飘舞,终会停下清丽的脚步。
写意春天,才是生命真正的壮丽。
( 2009年11月12日)
作者简历:韩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