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我有幸成为了一名机械工人,这在当时“工人阶级是领导阶级”、“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的年代里,感到了极大满足和自豪,同时也招来了周围一些人的嫉妒和羡慕。
1973年年初,我结束了两年的高中学习生活,径直来到了怀来县钻机厂工作,成为了一名机械工人,我梦想着不久的将来,将要穿着一身崭新的劳动布工作服,站在日夜轰鸣的车床旁,心情别提有多么激动。然而,事情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由于工厂正处于扩大再生产的起步阶段,全厂上下到处都是大搞基建施工生产的劳动场面,于是我们这些刚入厂的年轻人立刻投入到了热火朝天的基建施工中。每天从早到晚和工人师傅一同推砖运瓦,筛沙和泥,砌砖垒墙,也就是与我们今天所看到的农民工一样,而那时对从事这样工作的人一律称之为“小工”,工薪极为低廉,这在当时能够得到一份这样工作我也感到了极大满足。上班后,我牢记父母对我“工作中要有眼色,手脚要勤快,手脚勤爱死人,手脚懒人人烦”的嘱托,工作中我不怕吃苦受累,常常一人推起满满一车砖块儿飞似地跑来跑去,工间休息时,我也闲不住,将烧开晾凉的白开水递到大家面前,不时得到了师傅们的夸赞。没过多久,便将我抽去到基建架子工组,和架子工师傅们一起捆绑架子。架子工属于高空作业,不仅又脏又累又苦,而且还存有一定的危险性,每日里我和其他几位架子工师傅腰揣着钳子铅丝,顺着搭建好的架子爬上爬下,翻铺架板,提前为瓦工的下道工序做好准备。由于架子板上浸满了泥水灰浆,一块儿重约百十多斤的架板翻倒起来非常吃力,而且翻倒一遍就是上百块儿,每天都得翻倒三四次,手指肚儿磨掉了皮,并渗出了鲜血,但我从不叫苦喊累,工作仍然干得十分起劲。经过我们辛勤的努力,一座座高大厂房拔地而起。不久前,我有事途经这家工厂时,看到这家工厂早已破产改制,厂区内显得一片萧条冷落,但当初我曾为此付出并洒下辛勤汗水的高大厂房仍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时,不由地勾起了我对件件往事的回忆,使我的思绪又飞回到了当初那种大干快上、热火朝天的激情岁月。
到了冬季,滴水成冰,塞外的寒风夹着风沙打得人们都睁不开眼睛,这时室外的基建施工全部停止,我和工友肖国华同志被分配到了后勤总务科,担负起了每日为职工食堂购买米面粮油、蔬菜副食等工作。那时不像现在汽车、拖拉机机动车辆如此方便之多,道路也不如现在平整光洁,每日里我和肖国华同志手推着一辆双轮车,冒着零下十七八度的严寒,顶着凛冽寒风,往返奔波于工厂与粮站、蔬菜副食店之间。由于道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平,路面又结满了冰雪,使我们两个人吃力地推着七八百斤重的货物艰难地行走在道路上,时常引来一些路人的同情和帮助。时间已经过去四十余年,当初主动伸出热情双手帮我俩推车赶路,至今而又未留下姓名的热心人仍不断地浮现在我的眼前。
转眼一年的时间已经过去,我结束了基建及后勤杂工工作,随同另外几位工友来到了铸工、钳工车间。铸工车间主要担负着全厂各种毛坯原料加工铸造生产任务,每日里机械地重复着翻砂筛砂、模型制作、融化铁水、浇铸铸件、敲打抠出浇铸好的铸件缝隙中残存的砂子,工作性质既枯燥乏味,而且又脏累苦险,劳动强度也很大,使人整天泡在黑乎乎的砂堆里,就跟煤矿下井工人一模一样,而对于我们这些新入厂的人员只能干些敲打抠出铸件中残存砂子之类简单活。尽管这样,还是有很多人极愿想到这里工作,这在那个物资极为匮乏的年代里,人们为的是能够得到每日两角钱及二两粮票的高温补助。和铸工车间相比,我在钳工车间工作的时间相对稍短些,而且工作也很单一,每日里主要从事磨磨钻头、钻孔打眼、搬搬运运毛坯原料等工作,不久我又抽调到了车工车间工作,正式开始了我的机械工人学徒生涯。在车工车间工作期间,寇风美师傅耐心细致地给我讲解车床的性能及操作要领,并把她曾学习过的《机械车工》、《机械识图》、《车工车削技术与原理》等书籍送给了我,鼓励我认真学习,争取早日出徒。在寇凤美师傅的精心帮助下,我虚心好学,不懂就问,大胆实践,并利用点滴时间到其它车床观摩他人的操作经验,使我的车削技术提高很快,原定三年的学徒期限,而我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已独立上岗操作,走在了同期入厂职工的前列。正当我兴致勃勃开始钻研车工技术,准备献身机械车工时,祖国一声召唤,将我应征到了绿色军营,开始了军旅生活。
如今四十多年已经过去,回顾当初我在钻机厂工作过的八百个日日夜夜,经历了基建“小工”、架子工、后勤杂工、铸工、钳工、车工等多个岗位的艰苦磨练,使我学到了很多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它是我离开校门步入社会人生的第一站,并为我日后的人生健康成长积累了宝贵经验。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