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雨女士近照
该回老家看看了。自今年的清明回去后,我一直没有再回。
在一个周六下午,我坐直达公交赶了回来。选择这个时间是有原因的,白天他们都太忙,都在地里干活,没有时间坐下来闲聊。而晚上,他们都收工了,有时间话话家常。
回去时,天很黑了,家家炊烟已起。在汽车停在村口的刹那,当双脚迈向这个养育了我、成就了我,现在还在养育着我的兄长姐妹们的热土,我的心里一股暖流升腾起来:我的故乡啊,这里曾有我欢乐的童年,难忘的少年,有我的兄弟姐妹,还有我那长眠地下的亲爱的双亲......
不想双亲还好,一想眼里的泪便往上涌,心中的酸楚为那再也寻不回的天伦,为那记忆中母亲热切盼我归来的眼神,还有生病父亲拖着病躯焦燥等待的身影。一切仿佛像在昨天,却再也寻不回。要是白天,我怎敢肆意流泪?让村人瞧见了,会无端生出若干猜测。而此刻浓重的夜色掩护着我放任着自己的情感,至少在走进大哥的院子前,我可以尽情地放开心泉哭一回,为那逝去的永不复返的厚重的亲情。
母亲、父亲啊,我回来了。你们的身影呢?你们的家呢?你们为女儿烧的热炕去哪儿了?还有母亲为我专买的那床雅致的白底粉花花被呢?院子里的枣树还在,可你们走了!老屋拆了,现在翻盖成侄儿的新房。那床雅致的花花被是母亲给我的独爱,因为您知道女儿不愿意乱盖别人的被子,特意为我置买的。我说过好喜欢,您答应将它永久地留给我做纪念。可是,在你们相继去世后,二嫂将它收起来,说给我留着,等我回来盖。起先确实是这样的,只是后来他们忘记了这个约定,让人乱盖了。每次在二嫂的床上瞧见它的时候,我的眼睛直直的,虽然它不过是床被子,可她们哪里知道,在我的心里,它是母亲留给我的念想,那上面有母亲的手温、母亲的眼光,有母亲厚重的心意!我的心思谁又能懂呢?
一路走着,想着这些事,不觉已到大哥院门外的土坡上。往院里瞧,堂屋的灯亮着,两个熟悉的人影在晃动,那是大哥大嫂,他们从地里回来了。我赶紧把泪擦干,把双亲暂忘一边。
临出发前,给小妹妹打了电话,只告知了她一声,结果她也从邻村跑回来了。
其实,从父母亲去世后,我回来的确实不多了。不是我不想回来,而是他们太忙。我做不了农活,又不想给他们添乱,所以只逢家里办大事的时候才回来一下。我知道,大哥是盼我回来的,每次回来,大哥总想让我多住两天,晚上会陪着我出去转一转,去一些人家串串门。尤其现在年纪大了,他把我既当妹妹,又当女儿。年轻时候不懂的温情,现在有了,这也是我心中的一份感动。
饭桌上,在这一年中少有的相聚中,我感受着另外一种亲情的包围。和他们谈着各家的家事、农事、收成、亏欠,包括家庭纠葛。总之,我不知道的、新发生的,都是谈资。然而,大家最抢头的话题,就是报告村里死了什么人,而这些人一定是我认识的。他们或者病亡,或者因事故而死,有的甚至还很年轻。我在惊诧之余,极力回想曾在哪一年的哪一日还见过此人,当时的音容笑貌仍记忆犹新,而今却是阴阳两别。谁能想到那一面便是永诀呢?心里真是怪难受的。可叹世事无常,人生苦短啊!
也有让我开心的,小生命的诞生,让我看到了新的希望。
第二天走在大街上,一些熟悉的面孔、不熟悉的面孔都映入眼帘。熟悉的面孔里饱含着沧桑,刻下了岁月的印痕;不熟悉的面孔却预示着又一代新生的力量。“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先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贺知章写了他久别回乡的感受,我虽不是久别,但我除了和他有同感外,还有另外一种感受: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就用苏东坡的这两名句作文章的结束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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