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喜欢诗的浪漫,诗的洒脱,喜欢过诗一样的生活。在我看来,与其写诗、吟诗,不如化作文字,走进诗里。这一年,那一月,我与一群性情相投的文友伴着火辣辣的骄阳,走进了肥乡田寨那个诗一样的村庄。
美丽的荷塘
——盈盈一水间
荷塘,是田寨浪漫的一抹浓彩。向它凝眸的那一瞬,它便把我迎进诗里。塘边垂柳如丝,塘里池水清丽,水光袅袅,宛若《诗经》里妩媚少女的眼波,撩动着岸上的情郎。
这水,被阳光,被流云与伟岸宠得懒洋洋,不知今夕何年。无数片碧翠的荷叶浮动于水面之上,任珍珠般的水滴在它怀里懒懒地熟睡。娇荷羞答答随风涌动,秀靥半遮地偷窥着水面。恍惚间,若一位曼妙女子正弯腰采莲,她若隐若现的身影摇动着荷尖,纤纤素手轻轻拨弄着荷叶,灼灼的脸光映得荷更加光彩。莫非她就是《诗经》里的女子?还是荷塘让我产生的幻觉?
正凝神,不知谁说了声,我们在这里合个影吧?话音未落,一行人便急步顺栏杆下行。站在栏杆旁,便亲近了水,水本就性柔,使得人也温和了不少。花花绿绿的一群人搔首弄姿,个个脸上像笑绽的荷花。云江主席那件T恤非常惹眼,像天空里飘下的一朵绯红的云,协调着这幅流动的画面。
文友们陆续上岸,我却定定地站在那出神。隔着两千年的时空,《诗经》里,一幅幅吟咏爱情的诗演绎在荷塘的四壁之上,采桑、采麻、采荷、摘荇菜的女子们身影浮动,他们有的攒眉千度,有的喜上眉梢,有的焦灼,有的妩媚,她们边劳动,边吟唱着思之歌。
不知谁喊了声:“小薛,走了!”我才醒过神来。我去过很多地方的荷塘,从未这样入迷过。田寨的荷塘,像一个激活码,激活了我潜藏内心的真性情。也难怪,这荷塘之美,之柔,像一首多情的诗,谁能不醉?
祈福小院
——何人不起故园情
如果你想回归童年,就到田寨小院一走吧!那里碧草丛生,阡陌小径,石桌、石椅、磨盘、古井,还有那闲置的老屋,都给人一种幽静深远的感觉。
儿时,我们本天真无邪,本活泼洒脱,可成人后,茫茫红尘中,争名、夺利、维权、碰壁,不仅疲惫了身体,还污染了心灵。一来这小院,顷刻间,我们像歇马归田的老农,一身轻松。看!具艺术风范的云江主席,文质彬彬的桑麻老师,头戴草帽的乔民英等人,有的围石桌而坐,有的抱胸而站,他们谈笑风生,幽默诙谐,又为小院增添了几分恬淡。
院里一口老井,虽没水,摇水的木架仍横在井口之上。这井,不知何时就有,不知何时建成,但它一定养育了这里祖祖辈辈的农人。摇起它,让人想起衣食自足的农民,想起儿时丝丝缕缕的牵绊与潜藏心底的甜蜜。文友们争着要与老井合影,大概都想沾染点生活的本真吧!李春社老师博学多才,思想深邃,他手扶摇把的那一刻,这古井似乎有了更深刻的意义。
小院一角,有两棵老树。冬红姐一看到它,立马精神倍增。她像猴子一样,几下便爬到树的顶端,身体轻盈的像几岁的孩童。俊萍姐也紧随其后,爬了上去。她们攀在树梢仍不罢休,竟然又爬到树冠深处的屋顶。两人说说笑笑,像两只喜鹊并卧枝头。是什么让两个仪态优雅的女人如此这般,那定是童年的味道,是这祈福小院。树下的人再也按捺不住,都急步跑来朝树上张望,呐喊,简直像一群淘气的孩子。这场景,让思绪回到儿时。我家院墙外也有两棵老槐树,我常爬到树杈里摘槐花吃,边吃,边扔给树下的孩子。他们在树下跳着冲我喊,再扔,再扔,我感觉自己像王。有时候吃饱了,就坐在树上听蝉鸣,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娘再大声喊,我也听不到。
今天若不是穿裙装,说什么也要爬上去重温一下童年的味道。仔细打量树下的人,个个笑得那么开心,那么单纯。时光是流动的,改得了我们的容貌,改得了我们的环境,但唯独改不了的是我们记忆。田寨的祈福小院,像一首童谣,唤醒了我沉睡已久的童心,使得漂泊已久的灵魂又重新回归。
葡萄长廊
——守住那些静好时光
脸上的童趣尚未褪却,我们这群大孩子便一路说笑着奔向葡萄园。说田寨是诗的王国一点不为过,无论田间、道旁,都有诗的印记。
云江主席经典的一问收住了众顽童的脚步。他指着路旁一棵开有绯红花朵的植物说,你们看,这是什么花?众人都凝视着它,用心思索。云江主席抑扬顿挫地说,都不知道吧?这就是荇菜。我霍然想起《诗经》里有这种菜,便紧接话茬说:“诗经里有,就是《关雎》里那位美丽女子采摘的一种菜。延军主席也说:“记得那首诗里用参差荇菜,左右流之”描绘了少女的美丽。云江主席满意地一笑说:“这就对了吗?我们正行走于诗里。”
转眼,葡萄园到了。放眼望去,绿浪层叠。由于葡萄未熟,大家扫了一眼就直奔伏梨园。这里虽不是荇菜地,我却想体验一下古代女子采摘的感觉。在蓝天白云的凝视中,在绿树与葡萄藤的怀抱里,脚底轻触着田畴的惬意与轻松,古风的衣裙荡起青春的涟漪,我醉了。眼波随着绿浪流动,远远望去,绿海茫茫,大概诗中女子的美也这样缥缈迷人吧!
懵懂中,葡萄藤上仿佛结满了紫葡萄,醇香迷人,沁人心脾。看见葡萄,自然想起葡萄酒,我最喜欢喝葡萄酒了。有一年,爱人心血来潮,为满足我对红酒的欲望,他亲自买来葡萄为我酿制。他精心用凉白开水清洗,浴后的紫葡萄晶莹可人,宛若珍珠。发酵两个月后,打开酒坛,醇香充溢了整个屋子。酒红得透亮,红得鲜明。品一口,回味无穷。这让我想起香港女作家张小娴在《亲密心事》中说过的一句话,“杯酒人生”。男人对旧情的记忆与红酒类似,乃是以收成论。在这里,收成便是机缘。女人对旧情的回忆也跟红酒一样,以品质论。爱人酿的红酒品质如此好,也许是他珍惜我们的缘分吧?
红酒的确是好东西,惆怅时饮一杯,欢喜时饮一杯,浪漫时再饮一杯,它总随着你的性子,像忠诚的情人一样,变幻着味道。
听说田寨要建一个具一定规模的葡萄酒坊,若能在风景如画的小镇里品一杯葡萄酒,实乃兴事也。试想,几个恬静的女子,穿了宽松的麻服,坐在灯光柔和的酒坊里,纤纤素手拿着透明的酒杯,红唇缓缓地啜着缕缕醇香,浪漫小曲萦绕耳畔。这样的雅趣,在田寨的酒坊里就能寻到。
喝红酒,可不是现代人的专利。据专家考证,早在10000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就开始了葡萄酒的酿造,荷马史诗中也多次提到过葡萄酒,古埃及也发现了装葡萄酒的土陶灌。古墓中一幅壁画,有仕女持圆形酒杯向女主人头上浇葡萄酒之状。可见,葡萄酒有着悠久的历史。
在绿浪中陶醉着,穿梭着,我仿佛是葡萄藤上的一颗紫葡萄,是《诗经》里采摘的女子,是沉浸在酒坊里的浪漫女郎,我不知道我是谁了,反正我不是现实中的我了。也许,葡萄园里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伏梨园
——此情可待成追忆
离开葡萄园追上随行的队伍,他们早人手拿了一个伏梨,咀嚼到它的甜香了。我也提兜,加入采摘队伍。一个个身影若隐若现地穿梭于茂密的叶隙间,阳光绕着弯在他们脸上涂涂画画。一张张脸像戏台上灯光里的闪影,不停变换着光部。夸赞梨子的声音从枝叶间不同的方向传出,民间早对其有“生者清六腑之热,熟者滋五腑之阴”的说法,说也怪,俊萍姐一路的咳嗽,一会功夫,就被这小小的伏梨降住了。她兴奋地说:“我怎么不咳了”?大家更对伏梨的功效赞不绝口。
冬红姐向桑麻老师寻问梨子的摘法后,一伸手,便轻松摘下一个。顿时,喜悦写在她脸上。可她低头看到地上早落的伏梨后,又慈悲地说:“地上的梨好可惜,这不是浪费吗?”这情景使我思绪回到童年。那时候,父亲承包了乡里的果园。他常常早出晚归,摆弄那些果树,剪枝、疏果、浇水、喷药,忙得不亦乐乎。春季一到,雪一样的梨花次第开放,像一大片云海笼罩在村南的上空。那香,那美,引得十里八乡的情侣相约梨园。田寨,伏梨千亩,花开时节,定让游人、情侣们,忘了回家的路。
中秋时节,黄梨缀满枝头,每每此时,父亲布满皱纹的脸就笑成一朵千瓣玫瑰。采摘梨子成了村里一个盛会。大姑娘、小媳妇、帅小伙、老爷们,边摘梨,边以率真的方式打情骂俏,眉来眼去。父亲常常是被调侃的对象,他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咧得老大,两排黄牙炫耀着他的得意,他的收成。我常常爬到最高的枝杈,采摘枝端的大梨。小树枝在我脚下打颤,大人们担心地在树下呼喊,我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劝告,只管沉浸在跳跳床一样的枝端。采摘、装箱、过称、数钱,说笑、喊歌、追逐,一派欢乐景象。眼前,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仿佛三十年前的我。看她,像猴子一样,在梨树杈里爬来爬去。
梨园里有欢喜,也有忧伤。若赶上天灾,连本钱也收不回。记得有一次夜里,突然刮起大风,父亲像弹簧一样从土坑上跳起来,头伸到窗外,看院里的树梢。那树冠,发疯一样甩动着。风嚎叫着,使劲抽打着叶片,并没因树的痛苦停下来。父亲的脸像窗外的天,阴了好久。
第二天一大早,我与父亲一起赶到梨园。园里一片凌乱,地上新鲜的落叶厚厚的一层,梨子挤挤挨挨地躺在那里。好一个憔悴损,满地黄花堆积!父亲心疼地弯下腰捡拾着早早夭折的梨子。几十亩的梨园,哪能捡得过来?树上,梨,早已减半。“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谁知梨尚青涩年华,狂风便早早把它折了去。
眼前的伏梨园,一定也凝聚了不少梨农的汗水,他们定是盼望着能有个好销路,好收成。哲思的雨佛老师拿着一颗伏梨,若有所思。我想起他的《蝉》,他既然能通过蝉想到禅意,此时此刻,他一定赋予了梨更深刻的哲理。他那颗禅之心,定会体察到梨民的不易。反正我满脑子是梨人的辛劳、欢乐与忧愁。你看眼前的梨农,她们黝黑的面颊里透着朴实与期盼,她们热情地递过袋子,连连说:“多摘点!多摘点!”淡淡语,情真切。嘴中的梨,不仅仅是甜,还蕴含着浓浓的乡愁。
小小的田寨,有浪漫,有闲静,有喜悦,有忧愁,像一首多韵脚的诗,吟咏着多味的人生。
个人简介:薛丽英,女,出生于1976年。原籍河北省邢台市宁晋县,现居河北邯郸市。大学文化,现在邯郸市复兴区铁路小学工作。
我是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邯郸市作协理事、邯郸市文艺评论协会理事,《你我她》杂志签约作家。平时喜欢郊游、读书与文学创作。至今,古诗词创作300余首,部分作品发表于《建安诗刊》、《邯郸古今名词选》、诗梦文学音画网、采风网等。散文作品散见于《散文百家》、《散文风》、《河北散文家作品选》、《燕赵散文》、《中原文学》、《邯郸文学》、《九月》、《你我他》、《陶山》、《邯郸教育》、《邯郸日报》、《邯郸晚报》、《邯郸广播电视报》、《中原商报》等。多篇文章获省、市级奖项!!
[上一篇] 当代好银环 善女胡圆圆
[上一篇] 小姨的天主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