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岁末,27军移防山西。铁打的营盘,也要“流”走了。然而,我对他的记忆,永远留在了石家庄。
对27军的最初记忆始自上世纪八十年代那场自卫反击战。石家庄作为这个集团军军部所在地,煞是轰动,整座城市所有与那座兵营有关的人和事迅速浮上水面。特别是27军的“女友”团,因老山参战引发的不稳定事件被热切关注着。千丝万缕的,几乎身边每一个人都曾“被”27军。每天的新闻里,铺天盖地都是27军在前线的消息。后方女孩纷纷与前线参战官兵分手的敏感时刻,我的同室女友却为当时在前线的一位同乡军官心动。她羞涩地低着头,描述他们的初识:她回老家,坐在黄昏的晚霞里听收音机,头顶上方是一棵正待萌芽的枣树,身穿军装的他透过院门望向她,眼神温情明亮,笑意盈盈,而她也心如鹿撞……他们约好回到石家庄后再联系。
谁知回到石家庄却是一幅轰轰烈烈的战争动员场面,部队很快就出征了。无机会言明,她却卸不掉对他的牵挂。我陪她几次前往27军军部探听消息,整个院子空落落的,几个留守人员接待我们,得到的答复都是等那位军官回来一定如实相告。我目睹了她等待的煎熬,始终音讯皆无,直到战事尾声,她似乎得到消息,那军官已名草有主。这个世界总是均衡的。有的女孩纷纷离开参战军人,仍有另外的女孩纷纷走到他们身边。我的一个女同事很快与27军一名军官约会了。那时我也正与一名空军初恋,经常是,两个“军装”同时等在单位门口,下班后我和那女同事各自走向自己的“军装”。有时,其他同事分不清空军和陆军,当只有一个军装出现时,他们往往张冠李戴,把我“派”给那个陆军,或把女同事派给我的那个空军……后来的事实是,我和她都与各自的“军装”修成正果。
几年后,“三不靠”的我把五个月的女儿送进托儿所。与女儿邻床的女婴是个早产儿,比女儿大一岁,身量却比我女儿小了一大截。有一天,我去接女儿,看到一个高大的军人正从邻床上一把抱起女婴,把他冷嗖嗖的脸紧紧贴在女婴的脸上身上,两行热泪旁若无人地涌流……“27军的,刚回来。”保育员悄悄告诉我。此后,又有几次看见这个绿色的身影出现在托儿所,每次抱起那个“微型”女儿都是热泪滚滚,这让躲在一边给女儿喂奶的我眼眶濡湿。他的妻子瘦弱苍白,我们有时一起喂奶,她告诉我,丈夫在前线时女儿降生……只需想想他当时的心情,即可知他此时面对女儿恍如隔世的无限欣悦与况味。每当他将风尘仆仆的脸贴向娇嫩的女儿,都是他对自己战后余生的奖赏。
世事更迭,思绪纷披。幸运的是,河北采风学会成立后第一次采风活动既安排参观27军军史馆。那些曾经熟悉又远去了的淹没在岁月烟尘中的震撼画面,那些与共和国的某一段生死存亡休戚相关的人与事,谁敢说,今天的一切,与之无关?
作者简介:刘世芬,笔名水云媒,党校教职,业余写作。作品散见于《中国作家》《文学自由谈》《美文》《散文》及报纸副刊,部分作品获国家省市各类奖项。著有散文集《逆生长》《下一个航班》等五部。
27军,那些绿色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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