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今年的“三九”还有一天时间,天空就没完没了地飘起了雪花。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雪,地面上已积满了厚厚一层,而且雪越下越大,丝毫都没有停下来的征兆。直至午后,降雪才慢慢地减弱,但随之又刮起了强劲的西北风,风夹裹着雪花,打在人们的脸上,使人们很难睁开眼睛,强烈地感触到了“三九”严寒的味道。这不由得使我想起了我童年时一路顶风冒雪、艰辛上学的经历。
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家住在铁路沿线一个车站最东部的铁路家属院,而我和弟弟都在位于车站最西端的铁路学校上小学,学校与我家的直线距离大约有三公里路程。当时住有百十余户的铁路家属院就没有一台收音机,而像今天家家户户都有一台彩色电视机,这在当时人们还曾未听说过。所以,人们根本也不知道有天气预报这一概念,大人孩子谁也说不准今天的气温高低、风力大小、天气阴晴等准确信息。每天起床后,大家都是凭着第一眼视觉,看着窗户上的结冰薄厚程度以及凭着听觉感触室外刮着呼呼作响的强劲西北风,来大致判断今天的天气情况。
那时的气温比现在寒冷得多,雪下得不仅很大,也很频繁,而且寒风也比现在刮得更为猛烈。特别是吼叫的西北风,从早到晚刮个不停,刮得电线杆不断地发出吱、吱、吱地作响声,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而强烈的狂风刮得人们既睁不开双眼,更刮得人们又都站立不稳脚跟,别说一些年老体弱及小孩,就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子,也往往是迎着强烈的狂风走不了几步,就不得背转过身来稍微暖和一下身体才能向前移动走出几米。当时我正在上小学三年级,弟弟刚入学上一年级,每天冬季早晨,天还不亮,母亲就给我哥俩穿戴捂严实后,我和弟弟便顶着寒风,踏着半尺多深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艰难地向学校走去。没过小腿的积雪渗透到脚上的鞋袜里,融化后再被寒风一吹,很快就冻成了一块儿冰疙瘩。进入教室后,同学们互相看着对方的脸、眉毛及棉帽口罩上都结满了厚厚一层白色冰霜,一个个就像白胡子圣诞老人一样时,竟都忍不住地发出了哈哈大笑声。
塞外的冬天早晨极为寒冷,气温一般都在零下二十六七度,而最令人恐惧的是那刮起没完没了的雪后“白毛旋风”,使人们出行非常的困难,狂风中夹带着的雪花打在人们脸上,使人都睁不开眼睛,雪花飘落到脖子里溶化后,雪水顺着后背一直流淌下来,给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股股透心凉。为了躲避清晨寒风的侵袭,不被遥远路途的严寒冻坏身体,每逢遇到父亲在家休息时,父亲都要早早起床,给我俩穿戴整齐后,一手领着我,一手牵着弟弟,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中艰难行走着,一直将我和弟弟护送到学校。那时家家户户别说有私家汽车和摩托车,就是经济条件稍好一点的家庭,能有一辆普通代步自行车也算是当今的“土豪”、“富翁”了。为了抵御肆虐寒风的侵袭,以致不被清晨的严寒酷冷冻坏我们的幼小身体,每当途径路过火车站附近一家国营食堂时,父亲都要领着我和弟弟进去躲避一下寒风,并给我俩每人买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豆浆,让我俩趁热赶快喝下去,而父亲却坐在烧得通红的火炉旁,烤着一双冻得僵硬发红的双手。虽说当时一碗不加糖的豆浆只有二分钱,但在那个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贫穷年代,父亲却舍不得喝上一口。父亲一边看着我和弟弟喝着热豆浆,一边看着我俩暖和过来的身体,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甜蜜笑容。那时从来就没有家长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习惯,除非谁家小孩生病、身体出现不适、或遇有特大暴风雨雪等恶劣天气外,一般都是孩子们互相结伴自行出走。由于当时我年幼无知,对父亲的一片关怀和厚爱却不以为然,而今天早已跨入了为人之父行列的我,才从中慢慢体会到了父亲对儿女们的关怀和厚爱以及付出的艰辛和努力,还有那饱含深情的父亲对儿女们的期盼与希望。
斗转星移,岁月流逝,如今父亲离开我们已有十年时间。沧桑已改变了我的容颜,岁月已淡忘了我头脑中不少记忆,但当初父亲冒着风雪严寒,一路护送我兄弟俩上学,途中并给我们买来热气腾腾鲜豆浆的动人情景,永远刻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