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队伍在小河摊的路上往回走着,这里几乎没有人烟,没有大路,也几乎没有汽车,我们走了一截路后,突然,我看见小路边尽然停放着一辆小车,这使我感到很稀奇,同学们也都用差异的眼光,看着这个老掉牙的美式吉普车。我在仔细地观赏者,不错,和我们家当初离开重庆时坐的吉普车一模一样。
我好奇的走到汽车跟前,不由得仔细地透过玻璃窗朝车里面观看,在后排座位上坐着一位瘦老人,显然就老人家一个人,司机也不知哪里去了。也许是这“破货蹋”(山西土语:破烂的意思)汽车抛锚了?司机叫修理工去了?那位老人看起来我觉得很面熟。哦!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不是和我父亲曾经当了三年多搭档工厂的书记吗?
我们有三年多没见面了,他也是位“三八式”老干部,和父亲是老乡,也是河北人,他们在一块儿工作时也经常在一起喝酒,现在是某大厂的党委书记。他也曾经参加过很多著名的战役,他由于负过重伤,很早就转业到阳泉市,当时阳泉是中共第一个很早建立的城市,因为缺干部,他就从部队上转业来到了阳泉。在当时,从外地调来阳泉,支援搞建设的各类人才和干部很多,他们那一代干部为阳泉的美好未来,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也付出了辛勤的汗水,从1947年五月二号的解放,到如今已快二十年了,现在他们那代人都已经两鬓苍白,他们对阳泉的建设都做出了重要的、不可磨灭的贡献。
我轻轻地打开了车门,那位老人只顾眼睛看前面的学生队伍,似乎觉得很是奇怪,在这荒野之中哪来的学生队伍?更没有想到的是,旁边会有人突然把他的车门打开,从车外面伸进来一个脑袋,着实把人家老人家吓了一大条,我马上对坐在后面车里的老人说:“吴叔叔,您还认得我吗?”
吴叔叔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翻:“哦!你是小王!几年不见了都长这么高了,快进来坐坐,你爸爸妈妈都好吧?”
我说:“不坐了,我爸爸妈妈身体都很好,就是我爸爸腿走路有点不行。”
吴叔叔说:“唉!那都是在战争时期,部队南征北战长途行军时,走的路多了,有时一天要走上百里,那个时期很辛苦,告诉你爸爸要适当休息,不要多走路了。”
我说:“母亲经常说他,但他岁数大了还和工人们在一起劳动,过几天听说他还要带几个工程师、技术人员去南方出差,听说工厂以后要扩大。”
叔叔说:“岁数大了就不要出去了嘛!还是身体要紧。”······
看着车前的窗外,学生队伍已经走远,我赶紧的和吴叔叔告别,说:“叔叔,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没事了,上家去玩,啊!”
吴叔叔笑着说:“行,我一定去,一定和你父亲再喝上几盅。”
等叔叔笑着说完话后,我跟吴叔叔握了握手,我就下了汽车,关好了车门,赶紧的跑步追赶我们的队伍去了。谁知,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又过了二十年之后,父亲在干休所摔倒,断了三根肋骨,住进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我在探视父亲的时候,也意外的看见了吴叔叔也在这里住院,那时他已经不省人事,在干部病房监护室里插着氧气管,他的爱人和孩子们见到我后也很高兴,问我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好一点没有。
当时,在干部病房住院的老干部很多,这其中还包括我们家,原来在五十年代末,工业局家属大院居住的时候,认得的其中一些解放前,曾经爬雪山过草地的老红军,有抗战时期的老八路,还有长期从事地方工作的老干部。这其中还有我的岳父,这些干部们对于当地建设是功不可没的,他们对国家贡献了自己的终身。又贡献了儿子。这其中就有一位老干部的儿子,68年毕业后,和我们一起去煤矿下井工作,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不幸的,一次事故,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这些老干部们为国家辛苦了一辈子,晚年时他们住进了干休所,又能在一起有说有笑地玩耍,谈论着过去抗战的事情。
他们有了病住进医院后,照样还能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谈工作,谈过去,谈论现实生活,尽管是医生不让串病房。
我的岳父在这里已经是住了好长时间了,他患的是心脏病,二尖瓣狭窄,我和爱人经常的来看望他。和父亲一样,他也不用我们专门耽误工作来看望他,虽然他在干部病房已经住了好长时间,但是,他还能自理,也不用单位专门派人来照顾。他有次在病房会议室里看彩电时,在看到踢足球最精彩的画面时,由于他看的过于投入了,(这以他以前搞过工会工作分不开)至使他过于激动,心脏承受不住压力,差一点就去见了“马克思”。因当时医疗条件好,医生抢救及时,才转危为安,为此,住院的老同志和父亲曾去他的病房看他,劝他,要少去电视机房看电视。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在农村紧张劳动就要过去,我很高兴的又能回到学校,又能回到家里了,这一个月的劳动 锻炼了我们,使我们懂得了很多的知识。
这次的农村劳动,当地老百姓农村的社员对我们生活,还是照顾得不错的,虽然当地不生产小麦大米,但我们在农村派饭的老百姓家里,一个星期还能吃到一两顿的面条汤,这对于我们城市的学生来说,是照顾的很不错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有些甚至还超出了照顾范围,这连农村的队长也感动惊奇。
但对于我来说还是美中不足,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就特别不习惯吃他们这里的美食,他们的美食就是玉米面干饼子,我吃后胃口真的是受不了。我想:要是能几个月前吃到,我们学生们去大寨参观时,厨师们给那些参观的外国人做得玉米面饼子该多好。那些外国人都竖起大拇指“ok””ok”得直叫好。
在这里,我们吃到的美食,就是那些干玉米面饼子。不过,那饼子是很硬的,简直是和“铁”一样坚硬,薄薄的有两三毫米左右厚,也没有油,硬是在烙饼的铁锅里用火干烙,烤得一点儿水分也没有,也就熟了,在吃的时候,有些人吃得很香,而我见了都发愁,是很难咬的。弄的我去了好几次茅房,肚子咕咕直叫,一直都好不了。
不过,他们做的玉米面饼子,还是真要技术,外人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做的都是一样的厚,并且还不会开裂,真还是当地农村的食才。
但在我的家里,我们就不是这样吃玉米面了,虽然母亲是南方人,但给我做的玉米面馒头,简直是能和大寨的饼子媲美。母亲是用玉米面先用开水烫熟后,再加上三分之一的白面和匀,然后掺和上“老肥头”把面发起来,捏成形状再在火上去蒸,这样出来的玉米面馒头,又香、又甜、又软,我们一家人都爱吃。
在我闹肚子的两天里,老乡给我送来了偏方,给我在火上熬了两回水喝了以后,真的是奇迹出现了,我的肚子竟然是好“规意”(四川话:结束)了,真是要感谢农村的“赤脚医生”给我送来了好药。就像是文化大革命中,有人提到的什么是毛主席的医疗卫生路线?那就是一个银针,一把草药,用少花钱就能够看好大病。我真感谢当地的老百姓,用中草药给我治好了我的病症。
如今,我们就要离开农村了,在离开这个僻静而又美丽的小山庄时,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干部队长们,都站在了“布达拉宫”的路口前,欢送我们。生产队长为了表彰我们、给生产队带来的帮助,特给我们班每人发了一个大大的奖状,这使得我们同学们的心里热乎乎的,感到了无比的高兴,在我们就要离开这里的时候,有些人真舍不得我们走,舍不得我们离去,甚至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些人还流着眼泪在偷偷地哭······
我们还小,真是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这些农村老百姓在想着什么,要知道,我们这一走,弄不好就是十万八千里,有些人甚至出国,到老了永远也不会再来到这里的。
这个穷山沟又将恢复往日的宁静,他们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有这一次的喧哗,才能有这一次的热闹。
再见了,我的老乡们,再见了我的农民兄弟们,也再见了,曾经给我看好病的“赤脚医生”们。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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