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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理得
作者:田宇
      考试吗?哦对的,是考试。这具从几千年前的棺椁里跳出的骸骨,已经具备了席卷世界的法力。像拉美西斯一样,根本不用弗朗西斯的权杖,用老掉牙的把戏玩弄规则。这就如公鸡的啼鸣一般,扯着脖子叫一声,学生就会像梦游的骑士,任意听凭摆布。当然,他们也是值得同情与可怜的。每逢这个时节,他们都要从如同“泡温泉”的大半个学期清醒过来,光着身子手忙脚乱地去准备自己根本弄不懂或不想弄的课程与书籍。仅仅这么做,也还是不够的。还会要揣摩老师的意思,毕竟命题才是“命”,丢了这个法宝,便同“丢了命”一般。于是你会看到每到临考的时候,有些学生是最忙碌的,他们要打开课本,揣摩老师的心思,有时会去老师的办公室揣摩老师的心思,有时会和老师谈话揣摩老师的心思,有时会把已经出好的卷子直接拿出来揣摩老师的心思。有人说这叫“奔命”,但有人说这样说似乎不妥。我个人的感觉是没什么不妥,因为“奔命”意在“自救”,而学生的备考也是在“自救”啊,救假期。有人曾说:“考试考不好,假期就完了。”既是为了假期的顺利,又是为了未来的自己,这样理由,怎么听也没有“冠冕堂皇”的味道,倒真有“大义凛然”的气魄。不过,也有另类的,接下来我倒想为诸位讲讲他告诉我的经历,权当搏人一乐了。
       A曾经对我说:“哦朋友,你有没有过尴尬的瞬间,我是说,就像美乃滋缺失的粗食,咽与不咽都可以,可偏偏卡在了中间的档口。”我的回答是,“身曾有过同感。”“哦,你是不知道我们那里。我甚至感觉我们那个学校是上辈子落魄的一所旧教堂,落魄到神甫可以是阿拉斯加耕耘的农夫,却丝毫不减其知天懂地的本来面目。”他说到这里,抹了一下眼角,我看到他的胸脯立马由鼓足了气的自行车内胎,转换到开始骑了一个周的模样。我明白他在平复他意识到的渐渐激动的心情,他需要平静,哦是的,只有这样才可以向我描绘出更加细致的思路图谱。他需要清晰,哦是的,没错。他的停顿超过了一分钟,眼睛始终是南偏东35度,偶尔眼神关注一下擦亮的鞋尖,手掌两个紧紧握叉在一起。“朋友,你想象不出我的处境有多么糟。我在这所落魄教堂里的一角,一个被称为‘学生公寓’的地方入住。哦,那看上去,你知道,像E•沙里宁与A•高迪的杰作,那样正式里透出些诡异。就像个大大的鸡舍,现实也的确如此。我们被像牲口一样喂在这里面,可笑的是,我们还认定,这是一个不错的‘家’,心甘情愿地走进走出,心甘情愿地过着我们的监狱式的生活。要知道,我们是学生,不是牲口。记得有人这么说:‘把野生变成家养,这并不可悲,而真正可悲的是心甘的服从,那简直是无药可救了。’我觉得他们说得对极了。最使人崩溃的是,那种精神上的钳制,那种地狱式的高压。不要说去学习,就算是一出歌剧,也会被吵到需要管理员出面解决问题。我就身处在其中的这么一间,其中共有四个人,B、C、D、E。B、C比我年轻些,D、E却比我年长。本想能有两个‘带好头’的榜样,谁知道他们也不是‘学问派’的,而是‘社会党’人。平时带动着B、C也如此,到而今让那两个家伙也跟着轻车熟路,耍诈弄奸。你知道的,我是最讨厌这些的。你一定是知道的,对吗,朋友?你是知道的。”他说到这里,用一种渴盼的神情看着我,我微笑着不得不打断他的讲话发挥,点点头。他的臀部用一种“半虚半实”的坐位方式,整个人在向我倾。我猜想如果是在拍一部片子,侧面有个镜头的话,那角度一定是可以达到45度的。他搓着手,我感觉那内掌已经开始流汗,所以搓起来不像先前那么干涩,开始润滑了起来。
       “不只是这样,一旦到了学校测验,也就是考试的时候,那更加是人仰马翻了。他们四个回到宿舍后,就开始交谈诸如‘谁有考试准过的秘诀啊,哪个老师上课画了多少什么重点啊’的话题。而且有时还要窃窃私语,谈一谈谁是他们的讨厌对象,这一次要对那个人报复,找一下信赖自己的老师,打一声招呼,让那个人通不过。再就是测验的老师竟然有的有时是以与哪个学生关系好而决定让过不让过,分数高还是低。天啊,这不就是一个林肯白宫吗?又说什么学生、老师这俗气的头衔干什么呢?我从不掺和他们的事情,但身在其中,偶尔受到牵连也是难免的,于是就不得不自己生一些闷气。我很爱看一些书,尤其是一些小说经典之类的。可尤其到了这个时候,看着他们一个个开始‘用功’,大捧着‘圣贤书’左啃右嚼的时候,虽然有些恶心,可终就自己也有些矛盾。好像人人都该为了考试而去准备,自己却读一些相对较闲的杂书,是不务正业,像做贼一般,需要偷偷摸摸的,一点儿也感不到心安理得。心安理得,心安理得你懂吗朋友?少了这四个字,一个果断的人就变成了犹豫的多马,处处充满了疑惑。即使确定自己的行为自己作主,自己的行为并无过错,可一切皆是枉然。就当自己放下书籍,捧起圣贤的时候,又是感觉这样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在两者之间来回游荡,书没看多少,圣贤也没做成,反而浪费了更多的时间。”
       他想要站起来,可看到我近乎惊讶的表情时他克制住了。是的,克制,我知道他是在克制。一股久未灭的火正煎熬着他,多久了我知道他无法像今天这样忘情而舒爽地发泄。这是人的动物本能,是近于禽兽的怒吼,把用不完的劲放在已经攥起的两个拳头上。他又要停顿一分钟到两分钟,我知道,这是他的需要。
       “一旦考试结束,感觉片刻的宁静才开始眷顾我。他们四个在激情地庆祝,或是呼朋唤友去吧台醉酒,或是打开电脑,看着画面的人物在跑动。这才是他们真正想干的,也是他们真正适合干的。而我,这个时候虽然被丑陋的应付搞坏了身体,可毕竟还没死去。当我拿出自己喜欢的书时,刻意试一下胸口,那似噎住的饭粒鬼使般地消失了。这是我能预料到的,哦你知道,一切又显露得那么亲切近人。因为我用牲口般的应付换到了‘心安理得’,哦,你知道的……”他半虚半实坐姿成了深埋的瘫坐,长舒了一口气,跷起脚,双手加头打开成了“W”型基督救世的形象,耸着肩,脸上挂着微薄的笑容重复着,“哦,是的,你知道的朋友,‘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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