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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尸案
作者:王永华
       进入白露的第一天,月亮湾小区就发生了这样一件怪诞而荒唐的事。

      凌晨一点半钟,方兴的脸还没有洗,就下楼为他的父亲守灵,替换他的表弟何也。没想到何也伏在香桌上睡着了。看着蜡烛就要烧完,方兴推醒了何也。何也醒来,揉着眼睛,打了个呵欠:“表哥,我实在太困了,这半夜就交给你了。”

      他拿着两支蜡烛正准备接然的时候,忽然眼睛瞪住了,灵桌上爹的遗像不见了。他转过身,发现灵柩的盖子掀开了,上前一看,灵柩内空空的:“何也,我爹的遗体呢?”

      何也刚上二楼,方兴喊住了他。

      他蹬蹬蹬地下了楼,望着空空的灵柩搓着手:“是怎么回事呢,这就有鬼了,这就有鬼了,上半夜我一根烟接一根烟的还看守着,是不是我睡着了才出问题呢?”

     “怪了,不偷活人偷死人,算我倒了八辈子霉!”

     “方兴哥,看来这事是冲着你来的。我们到三楼去合计合计。”何也拽着神情恍惚的方兴上了楼。

       好在内亲们都开着地在铺睡觉,方兴叫醒了他们:“快起来,快起来!家里出了大事。”

       听说方老大人的遗体失踪了,内亲们都瞪着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相互惊叹:“这就怪了,这就怪了!那有死人跑了呢?”

      有个内亲问方兴:“是不是你爹装死了呢?现在有的老人就搞这种演习来考验儿女们是不是有孝心。”那样子一本正经的。

      方兴连连摆手:“不会的,不会的,他三天三夜没出进一粒米,咽气时我还是我跟他合上眼睛的。”

      这确实是一道难题,又该怎样收场呢?

      大家都在出主意。这个说,在电视台播一个寻尸启事,重赏提供线索的人。那个说,这招使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万一这事传出去了,不是让人瞧不起方家吗?还有的说,事情到了这步,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了,眼下该接客的都接了,要是找不到遗体,到了后天用什么送葬?

      方兴叹了口气,叹的是亲哥哥方明没有来,要是有他在场,事情也有个商量。到时候大哥一来追责任,我这个当小弟的怎么承担的起!唉,就怪他迟不出差,早不出差,偏要在这个时候出差,真是阴差阳错。

      说到大哥方明,算是爹白养了他。母亲死的早,父亲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们两兄弟拉扯成人。为了方明上大学,父亲踩起了麻木,每天早去晚归,落了一个胃溃疡。方明毕业后,分配在邻县的地税局工作,他的单位也好,工资也高,但就是不肯养老人。只要老人一到他家,那个当大媳妇的就借口将爹赶了回来。今年上春,爹的胃溃疡又复发了,托口信叫大儿子方明来见上一面,可是这个方明呢,总是说有公务缠身,硬是不来,惹得爹长气短气的叹着:“还是人老了不值钱,这人生真没有意思!”说起来两兄弟只有一河之隔,就是打个屁都闻得到臭气。昨天老父走路后,方明指派他的老婆吴铃只点了一下卯就走了。   

      唉,在这节骨眼上,竟然没有大哥在场,这叫我这个做弟弟的该怎么办?

      但是方兴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他拿起了身边的电话筒:“喂,是大嫂吗……什么?你是他家的保姆,她住院去了。”

      方兴放下电话筒,扫视了在场的几位内亲,大声说:“大家都听到了,我大哥出差去了,大嫂又住了院。我决定还是在市电视台播一个寻尸启事,也许会把我爹找回来。”

      果然这一着有效,寻尸启事播出不久,方兴就接到了一个电话。但对方的口气狠硬,说他爹被绑架了,要二万块钱才能领回来,不然就把他丢到襄河里喂鱼虾。

      方兴找何也商量对策,都一直认为这并非是恶作剧,而是一起典型的报复事件。方兴觉得自己一没做过缺德事,二又与他人无冤无仇,说这是报复又何从谈起呢?

     “方兴哥,你是搞电器修理的,是不是你的同行嫉妒你,竟在这个时候才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呢?”何也帮方兴理了理袖头上的黑纱布,“俗话说行毒行毒,该是提醒你的时候了。”

      方兴一听浑身打颤,几年来自己在大新路开了个电器修理部,完全凭着技术和诚信,生意才红火起来。木秀如林,风必推之。是不是自己太显眼才被人暗算呢?可这匿名电话又是那样神神秘秘的,叫谁能猜得出这缺德者究竟是谁呢?

      报案还是不报案?!

      方兴望着何也示意他拿出主见。何也沉思片刻说:“还是不报案好,一旦公安局插了进来,把事情搞复杂了,那说不定对方会‘撕票’的,还是私了好。你说呢?”

      方兴摸了摸后脑勺:“我看你说的在理,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只要你能把我爹找回来,不管是什么道的人,我一切条件都答应。”

      何也露出一丝笑意,就去查显示电话,把对方的手机号码记了下来,然后跨上一辆摩托车飞也似地结头去了。

      方兴在家里等着,就像坐在针毡上,一会儿坐下,一会儿起来。他不断地看手机,直摇头:“何也去了两个小时怎么还不见回音,亲朋好友都接了,明天就要出殡,这可怎能么办呢?”

      当他心急如火的时候,手机响了:“喂,喂,声音怎么这样小……,什么,什么,你被人打了?人在哪里……,我马上赶过来。”

      方兴赶到了襄河边六码头,何也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衣服也被撕破了,那辆红色的摩托车横躺在河坡下。

      “何也,人不要紧吧?” 方兴将何也搀扶起来,替他擦着脸上的血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也讲述了刚才的一幕——

      当何也赶到接头地点时,三个蒙面人从柳树林里冲出来,只见一个胖汉子凶神恶煞地吼道:“钱带来了没有?是不是两万块?”

     “不见尸首我不给钱!”何也脸不变色心不跳。

      胖汉子刁着烟,吐着浓浓的烟圈:“你看,那不是尸首还是活人?哼,我们要的是钱,如今钱就是爹!钱就是娘!钱就是祖宗!”

      顺着胖子指的方向,何也看见背后的一棵柳树下果然有一具男尸用白绫裹着,头脚可辨。

      胖汉子瞟着何也冷笑道:“是不是拢去看看,那臭得可恶心的。”胖汉子边说边用手扇着鼻子。

      何也忍气吞声,只好将裤腰间的钱袋解下来。那晓得钱还没出手,胖汉子夺走就跑。    

      正当何也追赶的时候,不料又从侧面窜出了几个汉子,一个个蒙面遮嘴的。三拳两脚就把何也打倒在地,疼得他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等他爬起来的时候,那几个汉子又是一罗旋腿将他扫倒在地,他眼睛一花就昏过去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那些人无影无踪了。

      他爬起来,跑到白绫裹尸的地方,解开白绫一看,眼睛瞪住了:原来这是个稻草人……

      方兴听了何也的叙述,气得蹦了起来,他一边撕稻草人,一边喊:“这哪是我爹,我爹不是稻草做的……”

      死人的尸体被绑架,这在襄河县传得沸沸扬扬。人们都说襄河县闹鬼了,这次西方要收一百个童男童女到极乐世界去,还是玉皇大帝点的名。于是这里的人们都燃起了鞭炮,以示驱邪,一些信佛的人们都到庙里烧香做表,为自己的子女祈祷求福,就是连算命瞎子也走红了,找他们算命的,抽签的人也多了起来,那简直像到商场购物的。

      这事说起来算不了什么,但它闹得人心惶惶,好像襄河县风水不好,到处都出了鬼。这不得不引起襄河县委的高度重视。市长下了指示,要公安局限期破案,以稳人心。

      公安局也觉得这事很蹊跷。自古以来只有绑架活人的,哪有绑架死人的呢?案件扑朔迷离,令人费解。

      何也在医院包扎了伤,就回来了。他对方兴说;“遗体还没找到,古人有规矩,老人停丧一般是三、五、七天,看来明天出殡是来不及了,我建议还停三天。到第七天再送葬。”

      方兴想了想:“我看也可以,总要有个回旋的余地,只是明天亲朋好友就来为爹告别了,这……这……”

     “这事你不用操心,改期的事我来通知亲朋好友。就说你远在山东的妹妹赶不到,推迟几天客人不会怪你的。”何也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上午的事我办砸了,下午的事我争取把它办圆满。”

      方兴对何也有些感动。这何也虽然刑满释放不久,毕竟在特殊学校里改造了三年,人变得知情达理,确实是改头换面了。这次多亏他跑上跑下,虽然上午的事情办砸了,这也不能怪他,但人还是吃了亏的。

      中午时分,方兴请灵车和乐队回来,还没进灵棚,何也就急匆匆地跑来对方兴说:“表哥,又来了一个匿名电话,说是老爹的遗体在他们手里。”

      方兴连忙掏出手机要向公安局报案,何也夺过手机说:“表哥,你听我说,对方要主人亲自现场,只要五千块的线索费。如果报了案,你爹的遗体就会碎尸万段。你呢,那只能背个不肖之子的骂名。眼下不能头脑发热,要沉得住气。”

      方兴关掉手机,无可奈何地摆了摆头:“你说的也在理,现在不是跟他们较劲的时候,找爹才是大事。我们就去接头,看他们还有什么新花招。如今的人那,就只知道要钱,为了钱无孔不入,连死人都不放过。”

      当他们的摩托车刚启动的时候,方兴远嫁在山东的妹妹方秀赶来了。

      方秀来到灵棚,望了望四周,怎么也不见爹的遗体。她正要问话,没想到方兴来到她面前跪了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爹呀,你死得好苦啊,是哪个孬种做了这缺德的事,闹得你连死都不安宁。”方秀顿足捶胸地嚎啕大哭:“你能不能给我报个梦来,是谁干的这种事,我要把他千刀万剐。”  

      方兴站起来,扶着神神恍恍的妹妹坐下:“你还是冷静一点,事情有个转机,刚才来了一个电话,说爹的遗体有了线索,我去去就来。” 

      接头的地点还是襄河边的六码头。这里静静的,只有树叶娑娑地作响。方兴在一棵大柳树下找到了爹的遗体,那遗体礓硬硬的,还是用白绫裹着,只是爹的脸形萎缩了些,但那轮廓依稀可辨。

      方兴觉得奇怪,接头的人怎么还不来呢?管他娘的,没有麻烦更好。

      在他弯下腰搬动爹遗体的时候,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放着一张纸条:“请履行诺言,将五千元钱放在这个树洞里。不然尸体回家了还会不翼而飞的。

      方兴打了个寒颤,不敢轻举妄动。”

     “表哥,我看还是赊财免灾吧,”何也望着土赭色的树洞,“只要丧事能办得顺利,丢这几个钱你也无所谓。钱总是用的,刀口上的钱不要舍不得。”

      方兴点了点头,其实他也不也乎这五千块钱。这几年来,他搞家电修理可发了大财,人称他是“方百万”。他一分不少的将钱放进了树洞,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爹的遗体又回到了灵棚,亲人们都为他烧香磕头:“方老大人,你再不要走了,好让我们跟你送过热闹葬。”

      想来想去,方兴还是不服气,他要何也去观察那个树洞,究竟伸黑手的是谁?我平生没有得罪过谁,又是谁和我过不去呢?他楼上楼下找了半天,就是不见何也的人影,他索性给110报了案。

      第二天,方老大人的追悼会照常举行。

      原定是何也举持追悼会的,可他自从昨天下午失踪后,就好像在人间蒸发了,手机也打不通,亲朋好友也不知他的去向。

      急得没有办法,方兴只好临时急变地换了一个人。

      随着一阵鞔炮声,就要出殡了。人们要掀灵棚的时候,方秀突然上前拦住了伤夫:“不许出殡,这爹不是养我的那个爹,是个假的!”

      参加追悼会的人都面面想觑,目光都转移到方秀的身上,没想到她说了这石破惊天的话!

      紧接着,方秀把方兴拉到灵柩旁,揭开爹爹身上的白绫说:“你看,你看,爹爹的颈脖上没有了那颗大黑痣,你弄回来的是个假爹!”

      方兴吃了一惊,自己的爹颈脖上确实有颗大黑痣,而且像一块黑色的伤疤,是那样的显眼,既使是遗体萎缩了,也该有点痕迹呀。树有同皮,人有同相,难道从襄河边弄来的是一具跟爹同相的尸体?这……这……这世上那有这巧事?

     “二哥,看来不能出殡,这事非要搞过水落石出才行,”方秀拉着方兴的衣角说,“这是人家的父亲,为什么要你来当孝子呢?这个葬送不得,你不能有两个爹。”  

     “妹妹,你不要太多疑。这是我们的爹,只怪你眼睛看花了。”方兴苦笑地瞥了方秀一眼:“你看,都今日今事了,不要考虑那么多,这事总要交个差,只要你知我知就行了,还是脸面要紧。你看到没有,这里起码有上百双眼睛在看我们的戏,万一看出破绽了,那我和你的脸又往哪你放呢!”

      方秀也觉得二哥的话有道理,要是再节外生枝,弄得方家没有脸面,客人也不光彩,事情到了这步,管他真爹假爹,只要圆场就行。

      方兴回到人群中,挥手对大家说:“大家安静下来,刚才是我妹妹哭昏了头,大家不要见外,我只有这个爹,应该让他走好。我感谢大家为我爹送行。”他两手合揖,向大家敬了敬。

      哀乐声又起,八个小伙子抬着棺木刚起步的时候,前面又来了一个哀乐队,吹吹打打的热热闹闹,有的人搬着花圈,有的人放着鞭炮。方兴还以为是哪位朋友赶来凑热闹的。抬头一看,领头的是穿公安制服的人,相貌威武,神情严肃。那人找到方兴不知说了些什么,对方就将那老人的遗体运走了。

      方兴六神无主。望着远走的哀乐队,发疯似地叫喊起来:“真的见鬼了!真的见鬼了!”

      在场的人都以为他疯了,像躲避瘟疫似地离开了现场。连几个内亲也不见了。几十桌宴席空空无人,只剩下几双孤零零的筷子。

      方秀担心二哥真的会发疯,就强装笑颜地改劝他.

      这一着还真灵,方兴止住了哭声,仿佛变成了一只顺从的羊羔。

     “二哥,刚才公安局的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方秀擦了擦父亲的遗像,显得十分平静。

     “原来那个假爹是福利院的一个孤寡老人,被人盗尸后来敲诈我们的。”方兴放下了手中的灵牌。

     “那么作案的人又是谁呢?”方秀理了理纷乱的头发。

      方兴的脸色发白,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仿佛脚上拖着一副脚镣,吞吞吐吐地说:“公安局还没……没……完全破案……”

      可是偏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一辆警车来到了他们面前。

     “方兴,你爹的遗体找到了。”干警下车后,用严肃的口气对方兴说。

     “在哪里?”方兴眼角一亮,连忙向四周搜索。

     “不必问了,随我们上车!”

      两姊妹一同上了警车。警车朝仙北方向飞驰而去,很快就穿过了仙北大桥。

      警车刚进入仙北县城的百货街,路就被堵塞了。

      在警车的前面是一支送葬的队伍,有好多辆小车摆成了一条长龙,如果你从头看去就不知道尾在哪里。一片片黄色的瞑币就像秋天的树叶在风中飞飞扬扬。鞭炮声、哀乐声、汽笛声混合一起,就像鬼在哭狼在嚎,给人一种恐怖的感觉。

     “方秀,你看那端灵牌的好像是我们的大哥?”方兴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惊呼起来。

      方秀的头从玻璃窗探出来,放眼看去,大哥的形像渐渐地清晰了:那矮胖胖的身躯凸着一副大肚子,方脸下的那一撮络腮胡毛乎乎的。这不是大哥又是谁?

      方秀跟公安干警打了一声招呼,两姊妹就朝灵车跑过去:“啊,大哥端的遗像正是父亲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公安警察,这端灵的就是我的大哥方明。这大的事怎么我们还不知道?”方兴跑到公安干警面前如实秉告。

     “我们抓的就是你们的大哥!”干警跳下了警车。

      方明下了灵车,脸色苍白,身子打颤。他喃喃自语:“……这……这是为啥事?”

      公安干警对他量出了身份证;“不要演戏了,你这个角色真不简单呀。”

      方明的心就像钟摆在跳动,父亲的遗像从他手里滑落下来。他畏惧地看了看警车,垂着头闭上了眼睛,只是说了声:“我跟你们走。”

     “公安干警,我请求你们让我大哥把葬送完了再带走。”方秀给方兴挑了一眼,“这毕竟关系到我们方家的脸面,还是给大哥最后一个面子。”

      方兴点了点头,毕竟还是弟兄一场。

      警车拐了一个弯,向仙北宾馆而去……

      第二天,在襄河县第一看守所里,警察的笔录上就记下了方明的口供。原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铃铃,我二弟打来电话,说我爹刚去世了。”方明放下手中的电话筒,给正在织毛衣的妻子吴铃报丧。

     “老家伙死了也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接自己去,他还不死就不太知趣了。他平时眼中没有我这个大媳妇,我也没有他这个公爹。”吴铃放下手中的毛衣从沙发上起身,鼻子里哼出了一句,“这次只是便宜了二弟,他又可以捞一笔钱了!”

      “铃铃,我倒有个主意。”方明眉头一皱,就计上心来:“是不是把爹的遗体弄到我家来请客呢?”

       吴铃是个精灵的兔子,一下子窜到方明的跟前,给了他一个吻:“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好先开口。你看我们无儿无女的,这些年来我们没有做一笔事,每年送出的人情都不少,这次该是别人还我们的债了。”

       方明点着头,然后叹了口气:“只是我们为养老的事和二弟结下了怨恨,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吴铃的眼睛闪了闪,眉毛挑得高高的:“我倒有一计,可以解这个局。”

       方明摸了摸络腮胡,现出一副欣赏的样子:“你是小诸葛,相信你在关键时刻有锦囊妙计。”

      “我们去盗尸!”

      “盗尸?”

      “ 我们那个表弟何也是你从沙洋农场场帮他提前出狱的。这次你请他帮忙,肯定靠得着,我们来个里因外合。”吴铃拉上窗帘现出一副得意的样子。

      方明会意地一笑,拍了拍桌子:“二弟呀,二弟呀,这次你办丧事,我也办丧事,看谁办的更热闹,更排场,更风光。

      方明开始接客了,这些年来他们一直没有孩子,也没做过好事,去年他刚提拔副局长,有很多巴结他的人劝他收人情,他觉得不妥。这次他要正大光明的为父亲举办一次丧事,把所有的同事朋友都接到。他搬着指头算了一下,足有五十桌,还有打余的,说不定又有上十桌。他要在仙北最豪华的仙北酒店大摆宴席,还要请电视台录像。事办的好不好,往往在于司宾先生。好在他楼下的办公室主任是个既口笔两全又左右逢源的人,这次由他当司宾先生是绰绰有余。

      按照分工,吴铃来到方兴家。

      吴铃先给司宾先生丢了二百块钱,又找到方兴谎称大哥出远差要得半个月才回来。这孝只能由她这个当大媳妇的来代了。

      吴铃又悄悄地找到何也,搭着他的肩,向他笑了又笑。何也心里痒酥酥的,他真没想到这位局长夫人对他这么热情大方。吴铃首先塞给他一千块钱说:“表弟,好久没见,这算点见面礼吧。”

      何也刚出狱不久,正缺钱用,今年三十好几了,还没有一个家,最近谈了一个朋友,还是个二水货,对方要他买个窝才肯嫁过来,他东拼西凑弄了几个钱,总是差一个大窟隆,正急的没有办法。何也把钱塞进衣袋,满脸堆笑地说;“吴铃姐,你对我太好了,我还来不及给大哥报恩,你就——”

     “表弟,别客气了,今天我是来请你帮忙的,不知你赏不赏脸。” 吴铃打断了何也的话,“不过,你要是为难我也不勉强你。”

     “只要你姐发过话,就是要我下油锅我也要跳下去。”何也望了望天空,把胸脯一拍,好像是对天发誓。

      吴铃贴近何也私语了一番,就像一对情侣。

      何也直点头,是那样一副唯诺听命的样子。

     “表弟,你千万要记住我们的暗号,守灵要守到转钟一点,要把其它人支开,我开车来接应。”吴铃压低声音跟何也叮嘱了一遍。

      吴铃又找到方兴,捂着肚子直喊疼,谎称自己阑尾炎发了,要回去看病,走了。

      方明交待了事情的经过,令公安干警们哭笑不得。一个堂堂的国家干部,置兄弟情义而不顾,做出了有悖天伦的事,这不禁使人想起了曹植的一首诗:煮豆烯豆豉,豆在沸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这毕竟是家务事,方明被行政拘留七天。要说这是天下奇案,又值不得判刑,就是判刑又该何也坐牢。虽然何也不是主犯,但他制造了“绑架”的情节,先后诈谝了方兴的两万五千块钱,还从福利院盗来假尸,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

     当方兴去看守所看望何也的时候,何也泪流满面:“方兴哥,我不是人,我骗你的钱如实交出,只求你把我担保出去,今后我要好好做人。”何也跪在方兴的面前不肯起来,扯着方兴的裤脚说:“我再不想坐牢了,我刚谈了一个女朋友正准备结婚,你就高抬贵手了我这个愿吧。”

      方明点了点头,把他拉了起来:“我实在看你可怜,就帮你一次吧。你可要记住一句话,人一旦泯灭了亲情,他的灵魂就会变得肮脏不堪!”

 

该文获得“2016年度法治文化有奖征文”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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