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湾要换届选举了。候选人是老村长和新提名的刘飞。
李混的心里开始了琢磨。其实这李混本名李聪。常爱自谦着说,自己是个粗人,文化水平低,不会投机取巧,脑瓜不好使,爱犯混,久之,别人就在背后偷偷地唤他李混。
村北有一亩废弃的窑场。李混早看上了那块地,费了好些周折,夏天村长给母亲办三周年,李混还暗暗地送去500块钱,眼看着征地的事有了些眉目,偏巧这种时候换届,李混如何沉得住气。
李混去了老村长家里,老村长正在屋里坐着吸烟,李混把手里的一箱衡水老白干桌上一搁。老村长说,还让你破费,眼看我就不是村长了。李混马上抬高了声音,说,老哥,那的话,无论什么时候兄弟都是马前鞍后,永远支持老哥的工作。我会让我们家族的都投你的票。老村长显得很感动,握住李混的手说,老哥谢你了。
没有月光,街上冷清清的。转过一个弯就到了刘飞的家里。李混把一箱衡水老白干桌上一搁。刘飞正诧异,李混说,其实村里早该换届了,人的年岁大了,就缺少了创新精神,我们村子需要年轻有为的村长。爷们,叔让我们家族的都投你的票。刘飞握住李混的手,感动的说,那我先谢谢了。
出得刘飞的家门,李混最怕遇见什么人。偏巧似乎前边有个黑影,李混假装没看到,折回身低着头走。黑影却一步步追了过来。李混拐了两个胡同,那人追了两个胡同。李混知道那人就是在追自己,躲是躲不了了,索性,他站住了脚。
聪叔吧,我知道就是你。黑影说。李混定睛细看,是年轻的申度,这申度养鸡赔了钱又养猪,又赔了。老婆哭着闹着要离婚,经村干部调解没离成。后来又搞大棚种菜,生活渐渐好了起来。他不吸烟,不喝酒。李混感觉他是假斯文,真高傲,看见他心里就不舒服,阴差阳错,申度这次也差额选举村长。
嗯,是我。申度笑了笑,凄清的夜里他的笑显得很响,李混便有了做贼似地恐怖。旋即申度走了过去,一股怒气升腾在李混的心里,我送自己的东西,关你屁事。但申度已经走远。
选举那天,镇领导坐在主席台上,台下的村民群情激昂,认认真真填好自己的选票,投进主席台前的箱子里。然后由村里的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和镇上的两位工作人员唱票,直接写在主席台旁的那块黑板上。
村民们定睛注视着那黑板上的一个个“正”字,李混一脸轻松自在,他吸口烟,吐口白线,管他村长是老村长还是刘飞,自己铺了两条路,他为自己的老道精明窃喜。
人群有些骚动。有人念叨,刘飞的票超过老村长了。李混头也没抬,吸口烟,悠闲地吐口白线,他笑容满面。
人群又有些骚动,有人念叨,有人选申度了。李混抬头望一眼,老村长和刘飞都好几个“正”字。他不屑地笑笑,吸口烟,悠闲地吐口白线。
人群再次骚动,有人念叨。申度的票超过了刘飞。李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把烟丢到地上,站起身,揉揉眼,抬头看那黑板上的一排排“正”字。申度真的超过了刘飞一个“正”字。
这怎么可能?李混开始焦躁不安了。唱票结束了,镇长宣布这次选举合法有效。接着是一片掌声。李混也跟着鼓掌,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李混不知道怎样回到家的,他像在做一个怎么都不可能的梦。但李混不久就转过弯来,晚上他把一箱衡水老白干送到申度的家里。
恭喜、恭喜。李混一脸笑容将酒放到桌上。申度的脸却沉了下来。他说,聪叔,咱是新干部,可不兴这个。
李混出申度家门的时候,申度同时把那箱酒丢到门外。
李混跟邻居说,我和申度是亲戚呢,他是我小姨子婆家的表弟,有事尽管说。邻居们便笑,李混也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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