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只搬过一次家。在我的少年时,家在村子的最南面,紧挨着农户的田地,寂静的夜晚,甚至可以听到农作物生长的声音,那就是天籁之声。在我二十多岁的时候,家搬到了村子的最东面,地势稍高。吃水要到出村三百米的一口小井挑水。那口小井地处幽深的沟道,每每忆起,思绪随着时间的翻滚,总能想起那段难忘幸福的岁月。
那口小井是我们新搬到村东的十几户互相挖出的。小井的上游是一眼泉水,依山傍柳,绿草掩映。那一滩泉水清澈见底,还不时的往外溢水。周围绿草繁茂,泉边一株柳树做伴,显得自然而古朴。偶有一些牧羊人或者在地里干活的人饮用泉水解渴。因到达泉水的道路蜿蜒曲折,我们只好在泉水的下游二百米处开挖水井。
开挖小井那年春天天旱,不少地块还没有来得及点播种子。我们选择好位置后,每户出一人,挖土垒石。不到三天,一口人工开挖的小井竣工了。因为上游有泉水做伴,小井的水位较低,井深不足三米,水深一米,直径约六十公分。井沿用水泥垒的稍高,防止往里灌水,周边抹平便于放置水桶。别看这么不起眼的一口小井,泉眼不多,但水质挺好,没有一丝的杂质,口感甘甜,还没有水垢。当年一些人就从小井挑水点播了花生、玉米等,解决了点播的燃眉之急。
更特别的是,不论旱涝,小井的水始终如一,从来没有干涸过。每天的清晨或傍晚人们三三两两的来挑水,空水桶有节律的吱扭声,扁担的颤悠声,伴随着树上鸟儿的鸣叫声,村边孩子们的打闹声,大人呼唤孩子的吃饭声,久久回响在耳边。好一派美丽的田园风光。碧绿的枣树顶着青青的小枣,在风中舞动;刚刚占领田野的玉米苗,个个茁壮的顶着露珠;村子里冒出的缕缕青烟,似轻云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愿意离去。
春天里,小麦返青。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在通向小井的路旁露出了久违的小脑袋。人们乐意到小井挑水点播着希望,使山坡变绿。
夏天里,小井旁的农作物长得很快,宽大的玉米叶伸向了路旁,打着招呼;花生开着诱人的小黄花,诉说着未来;大豆顶着一串串的朝天荚,列队迎候;一些喇叭花开的正艳,吹响了欢乐的乐章。通向小井路旁的野草长得格外茂盛,外溢的水滴天天浇灌着它们,一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秋天里,一派繁荣与收获。小井周围的庄稼果实异常饱满,小井与上游的泉水日夜滋润着它们。完全不用水浇,果实比远处的丰满而硕大。
冬天里,小井周围不及往日繁忙,人们的用水减少,难得的一季清闲。偶有一些老人牵着牲口愿意来此饮水,因为小井的水几乎是恒温的,冬天不凉,牲口喝着不闹病。
家乡的小井也有悲惨的时候。那一年的夏天,不知道谁家的一只小猪掉进了小井里,泡了一个晚上,水质有异味。人们好多天不愿意去挑水。后来找了一台小泵把水反复抽干几次,小井的水又恢复了往日的甘甜。
饮水思源,家乡的小井你还好吗?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我留恋你,因为你不仅养育了我们。还为我们展示了一种大无畏精神。你不论是百姓去挑水,还是干部去挑水,你都无怨无悔;无论贫穷与富有,你一视同仁;你不看人脸色,不看人高低、胖瘦、俊丑,你都能以甘甜相待。多么可敬的精神。
家乡的小井,你那甘甜的乳汁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们敬佩你,我讴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