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芳草绿”。家乡的杏花开了,柳条变绿了。我打算清明节前回姥娘家一次,到大舅坟前祭奠,焚香祈福,将一份思亲送往遥远的天际,真诚的慰籍大舅安息多年的灵魂。
“清明时节雨纷纷”。然而还没有到清明,老天仿佛懂得人的心思,提前就开始了细雨阴云,让我开始充满了乡愁,对亲人深深的怀念。
我的大舅去世十五年了,本来即将过他的七十六岁生日了,可惜天不由人。我的大舅晚年得了胃癌,发现时已是晚期,不能手术了,最后的几年里时好时坏。其实我早就有不祥之兆,得到大舅去世的噩耗,我跪在他的遗体前,泪水禁不住往下流。
大舅一生忠厚老实,高大的身材,显得十分魁梧,见人总是笑眯眯的。因为是家中的老大,小学没有上几年就下地劳动了。在那个年代,大舅家成份差,穷。大舅一直到中年才娶上媳妇,舅母也不是十分的精明,还一直没有生孩子。
大舅干活总是勤勤恳恳,不怕出力。
俗话说娘亲舅大。自我记事起,大舅对我家的劳动总是积极参与。虽然我们村与大舅村子相隔四里路,只要有需要的,大舅总是早早的就到了我家,有时我家还没有开门。我们家弟兄多,每次盖新房,大舅自始自终都参与。从打地基,垒石头,做土坯,挂砖头,铺房顶,抹墙体,平地砖,圈围墙,随叫随到。以至于我们的邻居们都与大舅熟悉了,每每此时会说“老长工又来了”,大舅只是嫣然一笑。几次我看到大舅的手背裂了大口,鲜血直流,心疼的我劝他休息。大舅说,不碍事的,用粗布或者胶布缠裹一下继续干活。那时候,在农村,没有包工队。盖房子是件大事,农户的出工大多是义务工,没有丝毫的报酬,多是利用人们的空闲,召集起来干会儿,一座新房往往用上很长的时间才能盖好。
大舅就是我们一家人的主心骨,为我们家操心的情景我历历在目,久久不能忘却。
听母亲说,我小时候差一点把我过继给大舅家。(大舅家没有孩子,再者我们家弟兄多,我最小。)也因大舅特别喜欢我,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有落实。当我七,八岁时,母亲又与我商量,我当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来去了大舅家对周围一切不熟悉,二来本村有了不少要好的小伙伴,就没有去成大舅家。成了大舅一生的遗憾。
对于大舅的遭遇我也十分同情,上初中后,每每到了星期天或者节假日,我总会过去帮助大舅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像给牲口铡草,往房顶背玉米之类的。大舅总是感激不尽,让舅母做好吃的饭菜,大舅看到我狼吞虎咽吃饭的样子,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日夜操劳的辛苦顿时烟消云散了。吃着舅母烙的鸡蛋盒子可香啦,那韭菜与鸡蛋都是嫩嫩的,只流油。临走时,大舅总是用他那树皮一样的大手,将剩余的鸡蛋盒子用粗粗的蒸馍布裹好,让我斜背在肩上,那是沉甸甸的爱,我会小心的收好。
每次离别时,大舅总要目送我很远,看着大舅的喉结,上下滑动,似有话说,但张张嘴又咽了回去。他的眼里蓄满了慈祥,那深邃的目光在他深深的眼窝里,目送即将离去的我,我感到深深的不安。即将远出视线的我,望着他那原本挺拔的身躯变得越来越佝偻了,斜倚在门前的大树上,似一尊雕塑。我简直不敢直视,加快了归家的脚步。
大舅一生是辛苦的一生,勤劳的一生,多磨多难的一生。
大舅的晚年得病后,因为没有子女照顾,亲戚们的照顾有时顾左顾不了右。他一边吃药打针,一边还要参加劳动,直至含笑九泉……
细雨敲打着窗户,仿佛敲打着我的心,空气中弥漫着哀伤,回忆大舅的点点滴滴,饮水思源,感恩我的大舅。
安息吧,大舅。您永远活在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