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的神奇,有许多许多的事情,人们不认识,但并代表不存在。许多关于圣人、贤人、能人,以及帝王的传说,虽有些神乎其神,但也不能说全是虚构,其中总有些事实的影子。因为在他们身上,有很多与常人常事常理相悖之处,当然,也不能排除巧合。比如刘备和关羽。刘备出生时,知县与校尉同去“抓赌”,没想到在刘备父母家门口不期而遇。他俩刚刚站到门前左右,就听到了婴儿落地的哭声。这还真是文武二将为此婴儿出生把门呢。恍惚间,两人断定这婴儿一定不是凡人。知县说:“这个孩子可不简单,将来必定大福大贵啊。你我往后可要好生伺候!”这婴儿就是刘备。传说关羽是露水龙转世,本就是天上神仙。多年后,有传奇的二人与张飞成了把兄弟,于是,后人说他们仨有缘。这又是一段怎样的缘分呢?一个卖鞋,一个卖粮,一个卖肉,本只是讨生计的主儿,因为骨子里的不甘平庸,因为怀有同样成就大业的梦想,因为不同凡响的山河之气,成就了霸业。
这些,是我在2016年春夏之交来到涿州三义宫,从讲解员和一本《楼桑三义宫》的小册里里获知的。现在,我就站在三义宫,宫殿坐北朝南。我面对着正殿英雄塑像,阳光从头顶偏西方向照耀我全身,院内树影婆娑,光与影在我周身交汇闪烁。我思绪如飞。
三义宫在涿州市城南7.5公里处,松林店镇的楼桑庙村东北,距离我老家刁窝村驱车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三义宫,俗称楼桑庙,最早建于隋代,之后金、元、明、清都有过修葺。各朝各代重修及拜谒都有碑文记载。古往今来,人们对那个动荡的年代充满好奇,对年轻的英雄们充满敬意,并且赋之予神话色彩。所谓乱世出豪杰,是也。时代赋予了他们神圣的使命。怪不得有那么多名人咏叹三国,怪不得苏轼写“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三义宫,叙写了人生与流年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这座三义宫是1996年春在原址依原貌重修的。1998年秋对外开放。古老的庙宇毁于“文革”,新建的庙宇历20年风雨,也已不再新鲜,然烟火依旧。
40多年前,我曾生活在这里。这里是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还有大爷、姑姑、舅舅、姨娘的家。他们有的已经永远地长眠于地下。这里也是我人生的起点。只因那时少不更事,不仅对三义宫一点不知,就是对涿州历史也知之甚少。河北省散文学会30周年大会在这里召开,我随行来到这里,第一次认真地审视她。涿州人杰地灵,赵匡胤、郦道元、卢植、卢照邻、贾岛、惠能、邵雍……还有传说中的荆轲,都生长在这里。我倍感自豪。
但是,我还是被桃园三结义的故事所打动,关羽一生义字当先,三国之后,全国各地,历朝历代,关帝庙很多,被人们顶礼膜拜。张飞出生时倒是彻头彻尾的寻常人,但他自小拜文韬武略的王养年为师,文武兼备,能书善画,而且性情刚烈,豪侠仗义,力气过人。刘备能成就大业,与二人有直接的关系。
当年,我父亲又何尝不是胸怀梦想的呀!满怀豪情的年轻父亲,要在革命的大熔炉中挥斥方遒,财经学校毕业后来到太行山南麓的一个小镇,邯郸市峰峰矿区人民银行工作。母亲也随着去了那里。他们用青春和热血在那个小山城里飞翔起舞。我就出生在那儿。那时的邯郸市峰峰矿区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大爷来过,舅舅也来过,他们到了那儿,看到那里风景秀丽,空气清新,想着他们的亲人不会受什么苦和罪,就都放心地回去了。奶奶为了看我,留在了峰峰。事情总有意外发生。很快“文革”开始了。那年,我3岁,刚刚知事。爸妈被管治了。奶奶带着我逃离了那座山城,回到她的故乡——涿州。我随奶奶在涿州从3岁长到8岁。我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正在修造防空洞,终日不见天光;也不知道母亲正在饿着肚子扫马路,因为气性大,落下了一身病,时不时地晕倒在马路边。我往返于大爷、姑姑、姨娘、舅舅的家,亲人们都很疼爱我。我像个傻大姐儿一样快乐地长大了。涿州有我满满的童年记忆。和小伙伴们去坡上防护林里摘桑葚。爬到土墙头上够榆钱。到打麦场上学骑28型横梁自行车。用小鸟粪泡手,据大人们说用小鸟粪泡过的手长大后细腻白嫩,只是,到如今我的手仍然如男士一般粗糙有力,硬的硌人,从没有细腻过,哈哈。还有和小伙伴们比赛谁最快够到鸟窝。比我大1个月的表姐从涿州城墙上掉下来摔折了胳膊,我被罚不许进家。还有,到村东头芦苇塘里看鬼火飞……
英雄的豪侠之气在我父亲身上得到继承。“文革”结束后,爸妈平反了,但他们始终没有放弃自己的追求。我想,既然自由了,为什么不回到故土?但是他们没有。后来,父亲做了峰峰的父母官。他在繁忙的工作中,把自己的满腔热血、一抔忠骨,挥洒在了那座山城。别时,伴随着他的是长长的送行队伍。我当时还年轻,也没在父母身边生活,我不知道他究竟为多少平民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只是看到许多拖家带口的村妇乡民前来吊唁,哭着诉说父亲的好。父亲走的太早,58岁,都说他是累的。关羽兵败荆州,就义时也是58岁。父亲是一位忠诚的共产主义者,临走前,他要求把党旗盖在身上。至今,他的骨灰盒上还盖着那面鲜红的党旗。每年清明,还有他的祭日,我们这些子女都要在祭拜他老人家时,抖落那面党旗上的灰尘。父亲是一介凡人,但他的一生忠义当先,没有负过任何人,唯有负了他自己。他在平凡的世界里走完了他有追求有梦想有奋斗的一生。我想,他在走的时候,应该是安心的,因为他无愧于心。都说关羽出兵荆州时,是抱着必死的态度去的。因为他谁也不想负,谁也不能负,而唯一能负的只有自己。面对走过的路,我时常伤感,又时常释怀,世事变迁,泥泞也好,坦途也罢,英雄也好,凡人也罢,走过去了,再回头时,一切都是风景。
这天中午,我随河北散文学会一行到刁窝村口一个叫“大厨小寨”的乡村厨房就餐,心潮已经澎湃。虽然父亲过早地离世,但父亲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是我心中的天。在我看来,他的青春,还有他的一生都很璀璨。时光匆匆,稍不留意,生命就已经迟暮。我的心中始终充满着英雄情结。这是不是也是这方热土留给我的基因?我崇拜英雄,少时就有着强烈的英雄梦,习过武,也学过文,喜欢天文地理。我时常想象着我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样子,然而,这终究没能实现。所以,我喜欢看武侠小说,喜欢仙侠剧,并贯之以仙侠作品的距离美,因为美的不可企及。实际上,这是我对英雄的向往和敬仰。现实与理想之间的道路如无形的天梯,既没有落脚点,也没有至高点。如何到达,皆因人、因事、因时而异。但追求始终不能放弃。我很羡慕年轻人,年轻真好。年轻人想成就一番大业,不虚度此生,就是一种气概,因为他们具有具备这种气概的资本。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事情总不能不谋吧?否则来世上走一遭为何?少不谋事,枉为年少!谋事才是年轻人的可贵可敬之处。为什么说自古英雄出少年呢!刘关张结义之时,也正是青春年少。因为抓住了少年时光,就有了成就伟业的基础。风华正茂之时,有什么事情不可以一搏?不成功,便成仁。
我等俗人,终将静静地化为泥土,蜷缩在一角,与土地互相滋养着,等待着重生的契机。也许要等上一千年,或者更长。
40多年间,我只来过几次涿州,一只手掌都够数了,而且匆匆。在此之前,我从没想过涿州的历史、现在和未来,只是来串串亲戚。但是,几十年间,每每填表,籍贯一栏,从上小学时问父母,说是涿州,就一直填到现在。涿州对于我一直是一个亲切的概念。今天,涿州除了亲切,更让我敬仰。像父亲,也像三位义士。我豁然感悟:生命是缘,事业也是缘。惜缘,是英雄的一生,也是俗人的一生。
作者简介:李冬梅,女,别名李冬,出生于1963年8月,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邯郸市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河北省采风学会邯郸理事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邯郸市国学研究会副秘书长。
现任邯郸日报城市三部主任,高级编辑,文学硕士。有多篇作品获国家及河北省新闻副刊类作品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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