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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我开始参加值周了,我们的值周领导是教务主任徐建伟,有三男三女,共六位教师,第五周我们开始值,其中一个女教师请假,只有五人值。值周,我感觉十分的陌生,因为好多年我没有值周了。几年前,我值过周,在值周过程中,有一天我与我们的值周领导发生了在工作上的矛盾,也许我尖锐的矛刺破了他不牢靠的盾,因而他恼羞成怒向段校长打了小报告,小报告是经过精心编撰的,犹如一个虚假的小故事,官官相护,校长在教职工会议上不提名的作了批评,含沙射影,我一清二楚。之后,我便不参加值周了,值周“下岗了”,老老实实的我也顺势而为,自由了。可是,值周补贴与日俱增,有一个女职工对我说:“马老师,你跟领导吵了一架,领导不要你值周了,值周补贴增加了,一周好几百呢,太可惜了,领导不能得罪,得罪领导就得罪了票子,可惜,可惜。”工作上的争执,被教职工称为吵架,这在我们永平职中是常有的事,不足为奇,只有翻译为工作上的争执。工作上的争执,本来实属正常,但在权力系统中,一个教师与一个领导的争执,就属于不正常,因为在领导的眼中,教师就是被领导者,就是绝对服从领导的,不能有半点的意见,领导指鹿为马,被领导的教师只好叫好,不是鹿而是马。
2015年4月,我被县委县政府抽调到曲硐小城镇领导小组办公室,经过一年多的社会实践锻炼,2016年6月又返回学校,在学校领导的眼里我仿佛脱胎换骨,我仿佛不是原来的马老师而是另外一个马老师,形象是崭新的。是的,经过一年的社会锻炼,我的心胸更加开阔了,仿佛大海,仿佛草原。
新的学年开启,46个教职工会议上领导宣布值周名单,有我的名字,潜伏多年的名字终于浮出水面,宛若荷花亭亭玉立,亭亭玉立有其时代背景。习近平时代,是风正气爽的时代,是清廉节俭的时代。校长宣布:根据县教育局下发的有关文件通知,取消各种补贴,值周补贴停发,星期一至星期五上午值周教师在学校食堂就餐,每人补足20元。值周的时间为一周内每天24小时,46个教职工必须轮流参加值周。
第五周轮到我们组,我坦然面对,服从领导的调遣,用积极的心态对待工作,用火热的激情体验校园生活,用作家的视觉仔细观察一步一景,因而收获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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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六点半,我准时到校。我自觉地走到男生宿舍大楼,在一层走进宿舍策马扬鞭,大声喊叫,“起床啦,跑操啦!”这些男同学还是很可爱的,陆陆续续走向操场。二楼有一个年轻的领导又是体育老师,在催学生起床、跑操,因而,我就不必要再到二楼,在领导面前显身,发出身体语言:我来了。因为我不是一个喜欢在领导面前表现之人,作秀之人,而是一个老老实实工作的教师,仿若一条老黄牛,只会默默无闻的耕耘。29年的工作生涯,都如此,因而往往受到领导的误解。
学生跑操,我也跟着跑,曾经十五年的班主任工作,学生跑操我也跟着跑的情景,如云似雾渐渐地浮现在脑海中,在永平二中工作时,在老街中学工作时,在永平职中工作时,都跟着本班学生跑操。虽然没有当班主任多少年了,但记忆如昨,情感如潮。跑了一圈又一圈,感觉自己不老,脚步由沉重变为轻盈,仿佛长了翅膀,像飞燕,在校园飞翔。多好啊,我的青春又回来了,青春之歌在黎明前唱响。
跑步结束,这个年轻的领导说:“马老师,明天早上开始,你要到男生宿舍催学生起床跑操。”被误解的我,被冤枉的我,仿佛没有勇气与趾高气扬的领导辩一辩,理论一番。有人说,有些领导是官僚,什么叫官僚?官僚就是没有调查就乱发言,而且是飞扬跋扈。这类事件,我在二十九的生命历程中碰触不少,所以有些麻木不仁,没有力气再向领导诠释。算了吧,大清早的,图个吉利,因为曙光已经在山顶上呈现。
夜幕降临,值周领导对我说:“马老师,校长已经在教职员工大会上宣布,根据上面的紧急通知,值周教师要在学校睡觉,值夜班。我们轮流睡觉,从你开始。”我是被领导,被领导了二十九的我,习惯性的被领导,心悦诚服地服从领导安排。当然,不能对领导说,领导应身先士卒,先上,先睡,然后才是“士兵”。如果这样说,有人会说,这也不是吃免费的公宴,领导先请,先吃。这是和平时代的工作,而不是革命战争年代的奉献之歌。因此,领导只是指挥,士兵根据指挥,认准方向,冲锋在前,卧薪尝胆,守护绵绵雨中的校园。
在绵绵的雨中,住校生睡了,校园沉寂下来,一切显得静悄悄。我登上教学大楼的三楼,打开铁门,开灯,一大格值班宿舍,几张空床,一堆干净的被子、垫单、枕头。孤单的我在这么大的空间里,轻轻的移步,移步声瞬间划破空间的寂静,我不敢多倾听这种别样的声音,也不敢多想象这种惊心动魄的声音,只好乖乖地就寝。走廊的灯光静静地照耀着玻璃窗,并透窗而铺洒在我的床沿,此时此刻,“床前明月光”的古韵仿佛遗落在我的眼前,我想象,在想象中进入梦乡,朗诵曾经喜欢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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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起床铃响起,我掀开被子起床,洗一把脸用毛巾擦一下,就这么简单快捷,我素来如此,宛若当兵的人。催男同学起床、跑操。有的起床了,有的还在床上懒洋洋,于是我大声叫:“起床了,跑操了。”这一叫,懒洋洋的学生也起床了。我感悟:值周教师真辛苦。
几年前,我当班主任,几乎每一天的早上,我都到宿舍催学生起床。如今,小二黑结婚一年不如一年,班主任不来催,值周教师来催,但班主任的年终补贴创历史新高,至少三千元。哦,本末倒置。我认为,班级管理是最重要的,而班级管理的责任人是班主任,所以班主任应跟班走,学生在哪里班主任的身影就在哪里,而值周教师只是协助而已。我这么想,仿佛杞人忧天,哦,我这个人就是爱杞人忧天,二十八年的教书育人的生涯都如此,以此不受领导的喜爱,领导喜爱报喜不报忧的人。
我们值周组的三个男教师到男生宿舍看看,有的学生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或苦思冥想或做白日梦;有的学生坐在床上,正津津有味地玩手机,或玩微信或打游戏或看微信电影;有的学生三三两两在聊天。我说,“你们也看看书嘛。”学生没有反应,没有电触之感,也许,书对于他们,已经是沉重的负担了,因而他们要放下负担,轻轻松松穿越青春时光。哎,我无奈地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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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我们值周组的三个男教师又到男生宿舍看看,有两个宿舍的垃圾蔑萝已经装满垃圾,我说,“赶紧把垃圾倒出去,宿舍要干干净净,空气要清新。”两个男同学不约而同地提起垃圾萝,向垃圾桶走去,这还不错,响鼓不用重棰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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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我们值周组的三个男教师又到男生宿舍看看,有两个宿舍的地面上散落着好几个烟头。领导说,“一个烟头扣你们的班主任一分,十个烟头扣十分。”第一个宿舍的男同学面面相觑,不啃声,仿佛低头认错,因为他们最怕班主任。
课间操,领导宣布:不穿校服的同学,就是不热爱学校,抓到一个扣班主任的一分。宣布后,教师坐班室的各位班主任议论纷纷,心情不爽。通过议论,似乎达成一致的声音,“扣我们班主任的分不对,应该扣学生的操行分,扣完开除学生。”我一听,就明白了五分,这叫矛盾转移,不扣班主任的分,不扣班主任的经济补贴,而是扣学生的操行分。当然,这只是关起门来议论而已。利益,最能反映班主任的心里状态,宛若风吹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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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课间操,学生人人都穿校服,人人都爱学校,很好,我非常的愉快。学校领导的宣布,仿佛一声春雷,虽然震耳欲聋,但花开校园,芳香四溢。我们值周组的三个男教师又到男生宿舍看看,没有烟头,一切显得干干净净。于是,我们三个老师会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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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晚上轮着我睡觉,守校。在学校,一个人孤单地睡觉,感觉很无奈,很寂寥,交流的对象也没有,说实在的,有些不愿意。但我是一个中共党员,服从领导的安排是必须的。有一个女老师曾经说,“打死我都不睡,但我可以请人睡。”她这么一说,想东想西的许多男老师大笑,笑声朗朗。老师的课余生活,就是如此地丰富,在自由的空气中,我似乎听到了心灵的真实声音。有一个男老师开玩笑地说:“你们不要怕,马老师已经开睡了。”我此时此刻的心情,真好,我仿佛成为一个坚守黑夜的哨兵。“军港之夜静悄悄”的歌,在我心中自豪地唱响。
晚上六点钟,我准时到校园接替一个女老师的班。在校门口保卫室,一个校保安递给我几张周末学生留校的名单、一串钥匙,一个对讲机。我问:“有几个学生?”保安说:“二十个。”有的学生在球场上打篮球,有的学生在打乒乓球,有的学生东游西逛,但校园显得十分的空旷、安静,哎,学校就是这样,一到周末仿佛寂寥无声,我还有些不习惯,于是与这个老保安吹牛。他是景东人氏,喜欢了解永平回族的民风民俗,因为我是回族,我也乐意传播永平回族的民风民俗。前不久,我还给他一本我新著的回族散文集《古道回韵》。我认为,民族之间要团结,就必须互相了解民族文化,所以这个外地保安还是不错的,学习的精神令人敬佩的。
夜幕降临,有一个女生走来问我:“八点了,给集合点名?”我没有思想准备,也不清楚点名一事,于是我问学生:“昨晚,徐主任给有点名?”她说:“点的。”我说:“那就点吧,在教师坐班室前集合,你喊同学来集合。”这个女同学还有号召力的,她边走边大声喊:“集合了,点名了。”很快,二十个男女同学集合待命,我把学生名单交给一个女同学,请她点名,她勇敢地点名。我内心对这个女同学点赞,不错,现在的后生真可畏。我想,学生正是成长的时候,需要多方面的锻炼,能力是在锻炼中培养的,教师不能什么都包办,教师只是一个正确的导者,引导学生向着健康的目标行走。
静静的校园,时光慢慢流淌,我在流淌的分分秒秒的时光中静思,静思校园的一棵高大茂盛的柿子树。丰硕的青果在绿叶的背后悄悄的成长着,犹如校园的学生,我们作为教师,只有走近大树,走近青果,并触摸青果,才会感知青果内心的律动,才会感知青果内心的绚丽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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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后是黎明,星期天的黎明具有浓郁的诗意,小鸟悦耳的叫声透窗而来。我感悟:起得早的鸟儿有虫吃,这就是生存法则。鸟的欢歌,不仅体现了生存法则,还内蕴着发展的方向,追寻绿色生态的和谐。
我起床了,伫立三楼的护栏前,俯视静美的校园,眺望山巅的曙光,浮想联翩,感慨不已。我走下楼梯,在校园的绿树间徜徉,仿佛寻觅一种秋天的心情,深感中秋的时节真好,秋高气爽,飞翔梦想。
作者简介:马永欢,男,供职永平职中,教师。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东方散文》《回族文学》等多家刊物微刊专栏签约作家,《永平回族》主编。作品在《散文百家》《北极光》等报刊上发表,出版9部著作。作品入选多种选本,并荣获大理州2013年度公开出版图书奖等多项奖项。参加第八届全国回族作家、学者笔会,《踏雪寻梅》首发式在《东方散文》遵义笔会举行,奔流文学院第七期作家研修班学员。文学成就载入《中国回族文学通史》,《永平记忆》等5部著作被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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