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怀旧的成本》一文中,著名作家韩少功说:“我曾经在座谈会上说过:所谓人性,既包含情感也包含欲望。情感多与过去的事物相连,欲望多与未来的事物相连,因此情感大多是守旧,欲望大多是求新。比如一个人好色贪欢,很可能在无限春色里见异思迁——这就是欲望。但一个人思念母亲,绝不会希望母亲频繁整容千变万化。即使母亲到手术台上变成个大美人,也纯属不可思议,因为那还是母亲吗?还能引起我们心中的记忆和心疼吗?——这就是情感,或者说,是人们对情感符号的恒定要求。”文学,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有关人性的学问,文学写作,也就是探索人性,而探索之前提,作者内心应该具有人性,具有情感与欲望,具有积极的情感与积极的欲望。只有如此的人性尺度,才能够用人性的尺子去丈量他人的人性。所以韩少功以上的人性之说,对我的写作有启迪意义。
“这个时代变化太快,无法减速和刹车的经济狂潮正铲除一切旧物,包括旧的礼仪、旧的风气、旧的衣着、旧的饮食以及旧的表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使我们欲望太多而情感太少,向往太多而记忆太少,一个个都成了失去母亲的文化孤儿。”这叙述,让我的内心深受震撼,因为我在这一方面思考得太多,情感倾向得太多,比如,我到我的故乡曲硐回族村游走,看着焕然一新的建筑群,总是想起以往的旧的建筑群,因为旧的建筑群承载着精彩纷呈的故事。然而,梦醒时分,我看到的都是与时俱进的欲望的物态。时代变化太快,一个个都成了失去母亲的文化孤儿,我除了叹气,还能够怎么样?最多只能记录这种变化,最多只能记录变化背后是否具有历史文化的一抹美丽倩影。一个手无寸铁的回族作者,也只能如此。
“人的情感总是要顽强复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冬眠的情感种子破土而出。也许,眼下都市人的某种文化怀旧之风,不过是商家敏感到了情感的商业价值,迅速接管了情感,迅速开发着情感,推动了情感的欲望化、商品化、消费化。他们不光是制造出了昂贵的青砖,而且正在推销昂贵的字画、牌匾、古玩、茶楼、四合院、明式家具等等,把文化母亲变成高价码下的古装贵妇或古装皇后,逼迫有心归家的浪子们一一埋单。”
情感的复活,情感种子破土而出,我想,是缘于改革开放四十年。之前,仿佛都在旧文化中生活,仿佛都在情感中生存,仿佛没有一点生活的新意。改革开放了,新意扑面而来,厦子平顶房崛起,平顶房崛起,崛起的背后是传统瓦房纷纷倒下、铲除,不留一丝痕迹。
二
在《雨读》一文中,韩少功说:“他是个诗人,每次来我家,一口暖茶入腹,不出三句就要说到诗联。打开窗户说话/扯个蓝盘做天。”我联想,无论做哪一行,如果做深了,做长了,有感觉了,有解不开的情缘,那么,就会呈现像这个诗人一样,三句话不离本行。不仅说,而且做,比如诗人做诗。“说完联,还要说诗。贤爹种西瓜了,必有西瓜诗;收南瓜了,必有南瓜诗。”
我联想,韩少功的这本《山南水北》散文随笔集,不就是在乡村实践的杰作吗?我也如此,写作十四年,渐渐感觉,我的散文不就是我自己生命的一种经历吗?所以,为了写好我的散文,就必须好好经历生活,比如刚写完的一篇散文《赶花街》,是我反复经历我们永平县城今年花街的杰作。
三
在《雨读》一文中,韩少功说:“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时候,似有透明的时间流逝。时间是我们的生命,却是一些看不见的生长和死亡、看不见的敞开和关闭、看不见的擦肩而过和蓦然回首,除了在现场留下一些黑乎乎的枯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我的时间都滴落在淅沥沥的雨声里了吗?”
我认为,这就是时间格物,“时间是我们的生命”,而生命的情感,便无形地寄寓于具体的生命之中。而具体的生命,是流变的,是生长,也是走向死亡的。这一悠长的生命过程的背后又是什么?是生命的时间,是时间的长河。
四
以上读书所记所感,只是《山南水北》这一本厚重之书的一抹山水,此书共343页大32开。虽然如此,但成为了我阅读文学史上精彩的一页。
责任编辑: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