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将至。我坐在小区的长凳上,望着空中的明月,总觉得,月亮和我有着一种莫名的难舍难离的情结。
早年十几岁的我,过着一种贫乏则富有,艰苦则幸福的生活。母亲虽然为中秋伤透脑筋,但是有家乡中秋的明月陪伴,全家祥和的气氛依然像一壶老酒,散发着醇香。
中秋前的日子,我和小我六岁的三弟弟抽空便去捡柴火。洋槐林里的枯枝,玉米地里的秸秆,玉米胡等等。心里想,捡足了柴火,总会早一天,吃上母亲香甜的手工“月饼”。柴火捡回来,母亲用既惊喜,又怜惜的目光看着我们。柴火倒进灶房码起来,足有我个头一般高。
中秋的日子,生产队的活计更是繁忙,妇女摘棉花,男人积肥,收黑豆。所以,中秋的前两天里,小队上割猪肉,分黑糖,全靠晚上趁着月光进行。大人活儿忙,我带着弟弟,拿上母亲递过来缝有补丁的竹篮,到老马棚领黑糖和猪肉。月光给这个冀南的小小的乡村,镀上一层银辉。小队的马棚里月光纯净,明亮。马粪的味道和姑娘妇女的体香,把我和三弟挤在尽头;马棚的木板上放着黑糖,杀好的膘猪。黑糖每人一两,猪肉三两,瘦肥搭配。队长见贤大爷依次按名单喊户主的姓名。我分到黑糖和猪肉,三弟双手扒着竹篮,一路走一路看,少有的惊喜在月光里流淌。
中秋这天,我总会早早地放学。印象中,母亲在案板上和面。面团里加着香油,味道奇香无比!我给灶房烧火,蓝色的火苗舔着锅底,映照着母亲蓬乱的头发。母亲的汗水也不时滴在案板上,她拿着擀面杖,“叮当、叮当”,好像表演一台不知名的魔术。我不知道一个个圆圆的面团,是怎样在母亲的手里,瞬间变成一个个圆圆的面片的。母亲把两张巴掌大的面饼的中间放上黑糖、夏天晒干的杏脯,再合上捏好莲花边皱,待大锅烧热抹上籽油,几分钟后,一个个金黄,圆圆的“月饼”冒着热气便出锅了。母亲给我们说,8月15这天吃了“月饼”,全家团圆平安,没灾少难!这种不太有形状的“月饼”散发的阵阵典雅的清香,清香和着银色的月光,沐浴着我童年的乡愁,让我在小区的长凳上的这种回忆欲罢不能......
月色透过院子里的老榆树,落在院子里,形成了斑驳参差银色的倒影。我和三弟爬到房顶,遥望天空这轮皎洁的圆月,有些疑惑。三弟说,母亲给我们讲的那位“外婆”为何老是弯着腰,站在那颗槐树下,一动不动?难道她有捣不完的米,杵不完的活计?我虽然说不出里表,但是,我私下渐渐地对这位“外婆”生出了深深的敬意。
月儿越升越高。母亲把“月饼”放到案头上,在上面点上洋红,虔诚的拜月仪式开始了.......。月儿偏西之时,母亲终于把“月饼”分给我们品尝了;我们坐在家门前的青砖台阶上,“月饼”甜酸适中,也让此刻明净的月光充满甜蜜的味道里!
现在,我入住这座城市已经二十年之久了。中秋之夜,城市的大街上流光溢彩,钢筋水泥的坚韧之性,让他乡的月光单调而缺少了灵性的瑞泽之光!我想回归我的家乡,再次享受和沐浴家乡中秋明朗的月色,因为只有哪里才是我的根,才是我才思奔涌的源泉。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我怀念家乡的中秋之夜,更怀念家乡中秋之夜那充满清香、透明纯净的月光!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