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17岁的我和班里七名同学分配到张北县牛群梁单晶河公社樟木淖大队插队。在那片土地上,我度过了三年多难以忘怀的青春岁月。如果说青春是一部曲,那曲就是我们用牧马长鞭和锄头在牛群梁勾画出无形音符的曲;如果说青春是一首歌,那就是知青的汗水、泪水,在牛群梁挥洒而就的歌。歌中有我们青春忘情的欢笑,也有我们对前途无望的叹息。这里,我不想再现悲歌的旋律,只想讲述在记忆深处充满朝气和激情的往事……
在乡下,艰苦的劳动我不怕。 当队长把一群马和马鞭交给我时,我从心里感到这是贫下中农对我的信任和考验。
好心的老马倌周大爷帮着我挑了一匹枣红马,这马长得又高又大,白白的鼻梁,枣红色的身上没有一根杂毛。马背上的蒙古鞍子像两头翘起的元宝,马鞍两侧的铜钉被磨得发亮。周大爷给我备上马鞍,紧了紧马滚镀说:“晓马,你就骑这匹马吧,这马我骑过,仁义。”我壮了壮胆,挥着马鞭,开始了牧马生活。
当我飞身上马,任凭枣红马在草滩上狂奔,只觉得马背一起一伏的,耳边的风呼呼地向后刮去。说实在的,这时,我才感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男儿,一个彪悍的骑手。
放牧归来,枣红马拴在我们知青林场房子外边的马桩上。我每天用自己的脸盆给它喂料、喂莜麦,有时干脆用自己的帽子盛上莜麦喂它。听周马倌讲,这样喂马能让马熟悉自己的气味。
清晨,我解开马缰,把枣红马放到草滩上,它竟像顽皮的孩子围着我跑来跑去的撒欢;时而摇头摆尾抖着马鬃,时而抬起前蹄,用后腿站立。我生怕被它踩着,吓得跑起来,它在我后面紧追不舍。
晚上,枣红马只要听见我的声音就“咴咴”叫个不停,我喂它夜草时,它总是用头碰一碰我的脸,然后再吃草,我也拍拍它的头,算是一种回敬吧。
和周大爷放马,使我学会了不少“马经”,那种青灰色毛中夹杂着如同雪花儿似的马,被称作“青葡萄花”。这种马多为蒙古马、三河马的后代,性子烈,善于奔跑,在马群中跑起来不甘落后。这种马单凭毛色,在牲口市上就能买个好价钱。还有一种大洋马,白鼻梁,体形修长,是苏联“高加索”马种的后代。高加索马是一种骑乘马种,它性情温和,虽然跑得快,但走马很少。如果没有鞍子,不如蒙古马好骑。另外一种洋马个子很大,蹄子也很大,是苏联“顿河”马种的后代,这是一种鞔用马,拉起车来很有劲儿。
七月的一天,我骑着枣红马去公会镇邮局取邮包,来回八十里的路程,枣红马走得又快又稳。我不时地用小马鞭,轻轻地催着枣红马快走。听周大爷讲,这是一匹难得的洋走马,步子大、个儿高、耐力好,骑走马不能让它一窜一窜地跑。
我骑着枣红马,高兴地走在回村的路上。突然,一只百灵鸟尖叫着从草丛中飞起。枣红马吃了一惊,本能地向旁边横着一跳,我猝不及防,一个跟头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人躺在地上,左脚还套在马镫里。心想:“这下糟了”!然而,这时枣红马的四个蹄子竟像四根木桩钉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急忙用右脚踢开套在左脚上的马镫,连滚带爬从马肚子底下出来。还真幸运,没伤着。
回到村里,我和周马倌一说,老人讲:“你沾了枣红马的光,它见主人摔下来不跑是怕拖坏了主人,踩坏主人。”听了这话,我既后怕,又庆幸,感激地搂着枣红马粗壮的脖子。只见它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我。它又低下头,在我身上蹭了蹭,"咴,咴"低叫两声,好象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这件事已过去四十多年了,每当我在电视上看到草原上奔腾的骏马时,心中油然升起一种对马儿的恋情。巧的是,我名字中也有个马字。我爱马,更思念我那无言的朋友——枣红马。(晓马口述 之柱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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