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启明星还没有完全退去,芳容就起床了,对着镜子胡乱地梳理几下头发。昏暗的灯光下,镜子里映照出她满头的花白头发,像枯枝败叶一样,因为缺少保养没一点光泽,软弱无力地趴在头顶上。她的脸上又多了几道皱纹。两眼费劲地睁开,两个眼皮还暗暗地颤动。极力地抗争着,真想合上在睡一会儿。天天起五更,实在有点支撑不起了。
哗哗,两把冷水摸在发皱的脸上,眼被激得清醒了,脑袋瓜子里温暖的睡意被赶走了。
骑着嘎吱、嘎吱响地自行车,载着芳容费劲地行駛着,得不到润滑油和保养。车子也处在劳累和饥渴的状态中。
医院的灯通夜地亮着,住院部陪床的人才三三两两地起来洗簌。
芳容穿好那身蓝色的工作服,推着那辆垃圾清扫车,开始打扫卫生了。病房里头卫生间是重点打扫的地方,叽角嘎旯都的弄干净。"芳嫂",有人喊了一声,扭头看看,是头儿来了,"他李哥,有事呀"?"今天晚走一小会儿,院领导检查卫生,干活细心点"。"你放心吧,我跟大伙说说,床头,柜顶多擦几把,都有了"。芳容跟李哥说道"。
李哥走了,他叫二亮子,和芳容是一条街上的邻居。人能干,心眼灵活,承包打扫整个医院卫生。手下有六十多人。
芳容干活认真仔细。不偷懒,不耍滑,手脚利索。是二亮子这支队伍里的骨干。她今年五十一岁,下岗后就来医院打扫卫生,已干了十年了。九点钟完活下班。
小饭馆的帮工们已做好自己吃的饭,溜饅头,米饭。炖大烩菜。刚刚端上桌。芳容也快步的走进来。她坐下,抬手用袖口擦擦头上的汗,冲伙伴们笑笑。胖白丫凑过来,笑嘻嘻地说:"芳姨,今天来晚了,是挨训了吧?芳容喝了口水,喘了口气,说,三天大检查,两天小检查,我自己天天查。"二亮子真事多",胖白丫嘟囔一句。不是他事多,人家医院就这规定。
芳容的面饭做的好,老板娘相中的也是她的手艺。特别是搓莜面窝窝,又薄又齐,大小一样,就像是从一个模具里托出来的。烙饼也是她的绝活。她干活时间是每天的上午十点到晚上七点。小饭馆晚上吃饭人不多。饭馆每天管两顿饭。
换上白大褂,芳容开始烧开水活莜面,午饭前,她的搓二十几笼屉窝窝,预备着。客人大部分是本地人,爱吃莜面。
长年累月的搓莜面,芳容的手腕有点微微的疼,她并没有把手放在心上。胖白丫,一边摘着菜,一边和芳姨拉着家长。芳姨:"你们大儿子有对象了?嗯,"这不,也跳腾的要结婚呀。我真愁的恍。拆迁房给老大换了套楼,装修,办事。都的需要钱。白丫说:"你也尽力了,仅钱吃面吧,人跟人不能比。你还得攒点给二儿子呀"。芳容唉了一声,"说起来,就不心宽。上辈子造孽了,这辈子养两个儿子"。
晚上,芳容回到他租赁的两间小屋,取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简单得收拾一下屋子,又出门走了。 大约十分钟的路程,芳容来到了谢教授家,谢教授今年刚七十岁,老伴去逝了。儿子在国外,女儿在上海。她不愿意跟孩子去,身体很好。找芳容是为了做伴,晚上有个人说说话。解个闷。有什么事也能照顾一下。两人姐妹相称,每个月给芳容两千元钱工资。 芳容也是个眼里面有活的人,晚上帮教授洗洗衣服,拖拖地,烧点洗脚水。把白天的见闻说给教授听。教授退休后,在一家集团公司兼职,收入颇丰,经济上宽裕。用芳容也有照顾的意思。 芳容的男人得病死的早,她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两个儿子,都还没结婚成家。她每天得披星戴月,风雨无阻地出去打三份工,多挣点钱给儿子。
夜深了,睡梦中,她的脸上露出了苦涩的微笑,“苦命的女人”,唉,教授给她拉拉被角,摇摇头也去睡了。
作者:王志海。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