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什么讲究都没了

管他呢，豁出去了，已经是这样了，自己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玉来心一横，也顾不上什么叫冷了，赶紧着先脱下自己的棉衣铺在秀子的身下。

总不能，自己的孙子孙女，生在土堆里吧？

“秀子，使劲！孩子快出来了，咬住牙使劲往外努力！”

第一次生宝宝，秀子没经验，使了几次劲都不得法。

“娘啊，我不行了，一点劲都没有了。”

“不行啊，秀子，你再不使劲，孩子会憋死的。”玉来将了秀子一句。

一听说孩子会憋死，秀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随着一声竭尽全力的嘶吼，似乎全身各个部位的力气，都集中在了那一个地方。

瓜熟蒂落，一个男婴，来到了这乱世上。

孩子刚落地，秀子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那婴孩出世只哇哇了两声，就没动静了。

玉来慌了，这孩子这是冻的啊，赤条条的来，作奶奶的什么东西都没给这孩子带。

此时的玉来才突然想起来，只顾了逃命，准备的大大小小的那些东西，都还在家放着呢。

玉来那个后悔，都准备了一包袱用的东西，结果光顾了逃命了，什么也没拿。

其实，没拿就没拿吧，就算是拿了，就刚才那光景，估计那包袱，也得扔了。

玉来光携秀子就已经严重透支体力了，哪里还拿得了东西？

找打的春儿，你好歹把我们娘们送过来也好啊。

玉来叹了口气，只好用自己的牙齿，把孩子连结母体的脐带咬断了。

然后急急解开上身仅剩的那件单衣，把冻得连哭都哭不出来的孩子，贴身煨在胸前。

然后用双腿托住孩子，腾出两只手，一只手轻轻按揉秀子的下腹，另只手捏着连着胎衣的那端脐带，轻轻向外移动胎衣。

记忆中，当年自己生春儿时，接生婆好像就是这样帮自己娩出胎衣的。

等胎衣全部出来了，放在一边。

身边什么也没有，甭管脏净了，直接就把秀子的湿裤子先帮她套上了，总比光着身子要好。

秀子此刻几乎是没有意识地闭着眼睛，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摸了摸心跳，又试了试呼吸，都还有，玉来这才放下点心。

然后是怀中的孩子。

自己就一件单衣穿着，也暖不过来。

洞外面，是刺骨的寒风；洞里面，一点火烟也没有。

刚才惊吓出来的汗，已经把单衣湿透了，现在知道冷了，玉来感觉要被冻死了。

冻死自己，也别把孩子冻死啊。

玉来想都没想，把系棉裤的腰带解开，把自己的孙子，直接放进了自己的裤子里。

那时候的裤子，都是掩裆裤子，腰部和臀部基本是一个尺寸，而且那棉裤的腰，几乎能到胸部，里面放一个小婴孩，还是可以的。

可是，还是冷得不行啊。

玉来又看了看铺在秀子身下自己的棉袄，犹豫了犹豫，把棉袄拿过来撕下袄里，又褪开秀子的棉裤，把撕下的袄里子给秀子垫到身下，然后再把秀子的棉裤穿上，用腰带在腰间系严实。

确定秀子不会冻出个好歹了，这才重新拿起自己那个已经没有了里子整个棉絮全露出来的破棉袄，也不管洇到棉絮上那一大片秀子的血迹了，直接就套在了自己身上。

不然，再这么冻下去，非得冻死不行。

冻死自己不要紧，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秀子呢，还有一个刚出娘体就被冻得不会哭了的婴孩呢。

此刻，玉来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人，什么讲究了、什么干净了、什么整齐了、什么爱个好了……

都是没逼到时候，真到了山穷水尽没有路走的时候，你什么都放下了。

连尊严，甚至都得放下。

就像现在，这要放在过去，打死自己都不肯穿这样不堪的衣服。

可是现在，你看，甭说打死了，连打都没人打呢，就穿上了。

玉来一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怀里这个刚刚见面的、自己嫡嫡亲的小婴孩，一边被冻的哆哆嗦嗦地体会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道理。

……

大概快晌午的时候，秀子缓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玉来一看秀子醒了，问道：“秀子，你感觉好些了么？”

“嗯，娘，孩子呢？”秀子声音很微弱。

“在这里呢，给，你坐起来，解开袄襟，先揣怀里，我去瞧瞧，没人咱赶紧走。”

“去哪？”秀子愣了愣，没动。

“咱不能在这儿呆着啊，不知道常庄你舅家那里有鬼子没有，咱去那儿吧，你这刚生下孩子，得吃东西啊。”

“嗯。”

秀子坐了起来，把棉袄的扣子解开，接过宝宝揣进了怀里。

“诶——”秀子语调拐着弯地嫌弃了一声，“这孩子、好丑啊！”

“哪里丑？多好看啊？！你看这眉眼多像你啊，这么点的小婴孩，皮都没长开呢，过两天就好看了。”

玉来一边解释，一边推开玉米秸，拨开洞口外的荆棵子，刚刚站起向南望了一眼，就被什么蛰了一般蹲下了。

迅速爬进洞里，然后扭身把玉米秸重新拉着堵住洞口，抖声道：“可不得了了，好几个鬼子往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