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吹尽旧庭柯,黄叶丹枫客里过。一点禅灯半轮月,今宵寒较昨宵多。每年的寒衣节,我都会随着娘,到村南的祖坟,拜祭过世的亲人,送去御寒的冥衣或购买寒衣的纸钱。最近工作上不太忙,怕未来的日子,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而脱不开身,于是,就比以往祭祖的时间早了些。
不远处的村庄,被时光装扮得还是一袭黑色,只是依稀有了轮廓,我和娘就早早得,扒拉了口早饭,我扛着铁锹,娘挎着装满纸钱和瓜果的篮子,穿过并不太宽的街道,向村南的方向走去。街口的路旁,不知道是谁家的黄狗儿,远远得看见我们,清亮得叫了几声,带起来胡同里好几家同伴的呼应。记得小时候,和娘路过谁家的街门,知道他家里有狗,总是会怯生生得躲在娘的身后,怕被狗咬着。而今,我跺了下脚,那条狗却夹着尾巴已跑掉。二婶子家的院灯,已经亮起来了,灯光越过爬满丝瓜蔓的砖墙,指引着我们向前走。
十月的天,天色已凉。尽管在家里的时候,我看见娘套了好几件衣服,但一阵阵寒风吹过,娘佝偻的身体,还是打了下哆嗦。我对娘说,天还不冷吧,她说,年岁大了,都这样。小时候夏雨的时节,在你上学时的路上,都是娘给你套了好几件衣服,才放心你出了门的,你个没良心的孩子,都忘啦。呵呵,我忙靠近了娘,拉着她皮肤已经皲裂了的手,搂着她,让她紧紧得,靠在我的肩上。娘俩说着,笑着,走在狭长的,村村通的道路上,本该是神色凝重的时辰,可是,生者如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应该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开开心心的度过每一天,让死者的灵魂在另一个世界得到安宁.活着的人,应该活得洒脱,活得快乐,不是吗?
村外视野里的麦田,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一垄垄、一畦畦的麦苗,泛着深绿的颜色,笔直的生长在那广袤无垠地原野里。像是铺满了绿色的地毯,把村子包围得甚是严实,又像是儿时的我,冬天的时候,要出门上学去,娘给我围的围脖。围脖暖又暖,暖和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心灵。那一圈绿色的地毯,绿意正浓,轻快了娘蹒跚的脚步,舒展了娘劳累的身子,快乐了娘已近古稀之年的,却依然精神饱满的脸容。我看着那片村外的地边上,堆砌着,还没有被收割机粉碎的玉米秸秆,思绪瞬间让我回溯到十几年前,从保定回家省亲的我,和爹娘一块,在长长的玉米地里,冒着秋老虎的季节里火辣辣的阳光,用锄头刨玉米杆,我和娘,姐姐蹲在地里,撇棒子的事。而今,父亲只能在遥远的天堂里,在秋尽的时候,把那片耕耘了一辈子的田地,来望一望。父亲,你莫愁,你莫慌,娘起早贪黑的,把苗灌溉,把草锄光,只是为了让西屋旮旯的瓮里,是冒了尖的模样。现在的农村都是机械化作业,农民早已不再劳累得弯了腰,往卫生院里跑,三天的间隔太短,五天的间隔太长。
荒草深处,我和娘把纸钱散在亲人的坟前,娘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不敢打开火机,生怕冒起的烟火,会引起人的注意。都知道的,政府严禁上坟烧纸,其实,来到这里,和挨得很近,却远在天涯的亲人倾诉一下衷肠,寄托一下哀思,足够了。人活着,要活得快乐,活得洒脱。
我和娘,再次走在回村的路上,我看见几个儿时的伙伴家的孩子,你追我跑的,在村口玩耍着,小女孩的尖叫声,小男孩的吆喝声,惊起了在落尽了叶子的梧桐树上的麻雀,那些声音很清澈,很自然,我是个感性的人,我又想起了三十多前的自己,像他(她)们一样,和伙伴们,穿梭在这个街头,那个巷尾,玩闹着。
天暖和起来了,阳光把暖意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我和娘说着笑着,我对娘说,过几天我还会回来,吃她老人家承诺过的,熬一锅有花生,有葱花,加点盐的玉米粥给我喝。开着车,路过村口,我从倒车镜瞄了一下的一刹那,看见娘还在用力地向着车影挥着手。。。。。。
乡愁,每个人都会有,只是,有的人惨淡,有的人浓烈罢了。而我把乡愁,时时的,装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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