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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聚敏:散文散论
作者:王聚敏

林非先生的高足,我的朋友王兆胜近著文《散文的文化自信与价值重估》,文不长,学术含量足。非名山不留仙住,是真佛只说家常——此文明白如话,无术语堆砌、概念轰炸,真正体现出兆胜兄的治学境界与学术水平。我认为这是自白话文以降,第一篇从学理角度完整论述散文文化艺术价值的文章。文曰,如将小说、诗歌比成一条河流,散文无疑是一个大海。散文的“散”与“杂”说明其有开放性包容性。散文更多保留了中国传统密码,是中西文化文学现代转型的桥梁,它更好地实践和创新了中西文化文学的现代转型。散文最深刻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丰富了话语方式。若无散文之功力,十九大报告焉能写得如此深入浅出、形象生动?散文充满人生哲学和智慧,以及高尚的审美趣味,等等。此文真的很好,是一篇很及时,很有学理性和学术价值的研究文章。同好者不妨找来细细拜读之,它更是一篇令散文同行们振奋的文章!

关于散文文体的“传统性”或“保守性”。孙犁先生曾言,散文是一种保守的文体,不少作家也有过相似的议论。近日兆胜兄著文称,不能把“创新性”作为唯一、绝对的标准。创新的散文不一定是高质量的散文,传统的散文不一定就是低水准文本。作为文学的母体,中国散文更多地保留了传统的密码,较之其他文体,散文很好地实践了它的现代性转型。此言极是。我本人自1980年代就从事散文编辑,深深知道散文的文本特性,散文是一种“传统性”“保守性”很强的文体,用“创新性”“先锋性”来要求散文创作,是外行之论,无操作可行性,更有违散文创作规律。鉴于“先锋小说”和诗歌“新的美学原则的崛起”,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散文界也曾蠢蠢欲动,躁动不宁,提倡“新潮散文”“新现象散文”等创新行动,山东还有一个叫什么圆的散文家,曾以倡导“先锋”“新潮”散文而知名一时,我本人也曾是这些主張的支持者鼓吹者。结果搞来搞去,散文没新也没旧,散文还是散文,它仍以自己的发展规律发展着。现在,据说有些青年散文家,仍以“传统”或“创新”的尺度来评价散文或散文期刊,其实错矣!你“新”在哪里?“创”在何处?我真的看不出来。散文质量的高低,不在新旧,而在于你所抒思想情感质量的高低。

形成散文文体“传统”“保守”和“不变”等文本特性的原因在哪里?较之小说诗歌和戏剧,散文是作者文化心理结构的最直接的文字呈现,即作者有何样的文化心理结构,就有何样的文本形态,也就是常说的文品即人品,风格即人。但人的文化心理结构的形成,既是建构的更是积淀的。既然是积淀的,就必具相对稳定性、守成性。这种稳定性和守成性也带来了散文文本的“保守性”“不变性”和“传统性”。另一方面,人的文化心理结构的形成虽也是建构的,即变化发展的,但这种变化发展是缓慢的。而且在散文文体内部有一个自我调节机制,何应吸取何应扬弃,何应创新何应守成,其自身皆能自我调节取舍,这一切取决于散文里的传统密码。这也许就是散文显得“传统”“保守”和“不变”的原因吧。新时期以来,许多有识之士,因此着急,提出了好多倡导创新之类的口号,均无济于事,其原因也在于此。

同在蓝天下,同在一个意识形态的笼罩中,你我他的文化心理结构是相同的,你写散文所表达的思想情感,新不新、原创与否,必须来放在人类思想史、情感心灵史上来考察分析,如此,你会发现所谓散文的创新几乎很难。比如中国的散文骨子里自古就有“颂圣”意识,新文化白话文以后,依然在颂圣,只不过颂的对象,改变了而已。所以不要轻易标榜创新、新锐之类,其实,你什么也不是!

再比如,作为一种文化心理的“孝亲情结”,它与“颂圣意识”一样,都曾遭郁达夫的批判,但新文化以后,这种情结并非像他意料的那样已经消失,其实直到如今,它依然存在,散文家大量的、乐此不疲的“亲情散文”抒写,就是证明。

阎庆生先生是孙犁散文研究大家,我曾拜读过他许多文章。他的文字老到,切中肯綮,甚能会意散文艺术。近日他著文《关于散文文体的一点思考》,言:“文化、文学的发展,创新是一个维度,但並非唯一的一个维度,另一维度是`返朴归真`,回归大道。”“须知,国外姑不论,在我国,散文与诗(新诗)、小说,它们作为文学的主要样式,並非简单的并列的关系。像化学元素一样,有的是活性元素,有的是惰性元素。诗歌与小说是文学中的活性体裁,而散文则是惰性体裁。但这`惰性`,在立意丶构思丶文字等方靣,也是需要创新的。其基本的体式与神韵,却应是中国式的。若要大幅度地西化,一味地`先锋`,那就恐怕要生出怪胎了!”此论甚精妙,与兆胜兄的“不能把创新作为散文写作唯一、绝对标准”说,可谓英雄所见略同,是在行之论。但阎先生说散文在立意、构思和文字等方面可以创新,在基本体式和神韵上却应是中国式的,此说似有不妥。立意、神韵、构思属于内容方面,文字、体式属于形式方面,对于文学特别是对于散文来说,二者是不可分割的,内容即形式,形式也即内容。有什么样的构思就有什么样的表达形式,体式即形式也潜在地归约着构思的表达,二者是同一统一的。不可能一个是内容上的“创新”,一个是语言体式上的是“中国式”“保守”的,反之亦然。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常常读到一些语言形式上很新潮很先锋,但内容上不过是一些怀乡恋土的文字,这种分裂的文字最终被有识者所抛弃。

与其他体裁相比,散文为什么是一个阎庆生先生所说的“惰性体裁”呢?一是散文有几千年的发展史,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为一种“散文文化”,它既是中国文化在文学上的一个结晶或积淀,又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再加上长期的意识形态不变的笼罩,所以散文想在文化意蕴、思想立意和与之相随的形式上的“创新”,几乎是很难的,甚或是不可能的。一些人所谓的“创新”,充其量不过是在具体情感的抒发、具体问题的思索上,有一些变化或新颖而已,故,散文是一个“惰性体裁”之说,灼见、卓见也。


作者简介:王聚敏,文学创作一级,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散文百家》执行主编,河北散文学会副会长,河北作家协会特聘研究员,河北作家协会散文创作艺委会副主任;第二届“冰心散文奖”、第一二四届“河北文艺评论奖”、新世纪10年河北省散文创作成果奖(突出贡献奖)、首届“《时代文学》优秀作品奖”、中国散文学会“散文理论奖”获得者。著有文学评论集《散文情感论》和散文集《高高的寨墙寂寞的河》。

责任编辑:李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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