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前一天,太阳太毒了,看它都得眯缝着眼。还不到晌午,路边的草木被晒得蔫头耷脑的。杏妹从榆树岭农机站出来,像猛然钻进蒸笼里,那双丹凤眼让汗水弄得挺红的,浑身也湿透了。那刘海贴在脸上,把半边眉毛都遮住了。花汗衫裹住上身,像穿了件油光光的紧身衣。好在一路下坡,她才得以喘口气。“乡里乡亲的,最好别把关系弄僵……”大胡子站长意味深长地说。她现在明白了,都是那个下三滥捣的鬼!从去年起,耙田的活都是大胡子帮着干的。可刚刚大胡子说:隔山打老牛似的,挖同行墙脚不仗义。杏妹看到,他说这话时眼神躲闪着,就掂出他几斤几两来了。杏妹记得真真的,去年干完活,大胡子低头数票子时,笑得可挺满意的,还应了今年再来金鸡寨呢。杏妹走出门的那一刻,大胡子脸色显得十分尴尬。
十几里山路,骑了将近一个时辰。从榆树岭出来,她满怀希望又去了河西寨、八道梁,谁料结果同样糟糕。一想到山楂嫂再三叮嘱的话,她心里就不安起来。昨天,山楂嫂带着村主任和乐儿来检查麦收进度,见杏妹的麦田还没耙,就挺认真地提醒她:“妹子,耙田的事一定要抓紧落实,可不敢耽误了节气。”杏妹当时红口白牙地答应道:“书记放心好了,我不会拉全村后腿的!”山楂嫂朝她投来信任的目光,她感到心里暖暖的。去年司庆受伤后,山楂嫂抽空就来她家,还帮忙联系医院,杏妹咋会撂爪就忘呢?不是人家跑前跑后的,那时杏妹可真就没了主心骨。到头来,快花甲的山楂嫂,连口水也没喝踏实。那天在螺丝谷,书记临走还嘱咐她:照顾好司庆和贞贞,有啥难处就打电话。可山楂嫂哪儿知道,杏妹的难处不能说哩。现在,杏妹只知道答应的事不能变,就是豁出命也要说话算话!
一进六月,是山民最忙的时候。太阳还没冒影儿,鸡们,对着山梁一扬脖儿,便“咯咯咯”地扯出几缕炊烟。接着猪羊啊、鹅狗啊也不消停,它们不约而同和主人撒着娇。等它们把篱笆院吵醒了,东山那边才羞红了脸。司庆的腿还不能动,她要照顾他和娃,还要分心梯田里待收的麦。杏妹虽然每天忙里忙外的,乡亲们却压根儿看不到她疲惫的样子,好像家里并没有那个烫手的山芋似的。其实,山楂嫂最知道底细,杏妹要比别家女人辛苦得多呢,就别提乐儿她们那些吃凉不管酸的女单身了。在一次支委扩大会上,山楂嫂对乐儿他们说:团支部要有点眼力见儿,要为那些无助户干点实事。于是,每当杏妹忙得脚丫子朝天时,像杏妹这样的人家,就会响起年轻人的脚步声。等他们干完了活计,杏妹早就把瓜果洗好了,递到每个人手上犒劳他们。看着眼前这群弟弟妹妹的吃相,杏妹脸上的笑是最灿烂的。金鸡寨是块宝地,山顶上有一眼方圆百里闻名的天泉。所以,这儿的庄稼旱不到、果子也是最甜的。浇过最后一次定浆水,碧绿的麦苗转眼就变成了金色,如待嫁的新娘,日渐增长着秀气和骨力。金鸡寨是深山区,满眼都是原生态的野性美;不然,县文化旅游局能几次带专家来考察么?几年前这儿通了电,夜晚不出篱笆院,放眼四周,到处都是藏在果树后面的星星。不知足的地方也有哇,看人家平原用收割机收麦,杏妹就觉得有点羡慕。那也不打紧,好日子已经开了头,面包都吃上啦,牛肉还会远么?金鸡寨别看只有百十来家,却散居在十八个螺丝谷里,像树上的苹果,点缀在上上下下的绿荫里。没电话那会儿,站高处朝要找的那家吼上几嗓子,那家的狗就会叫来主人回话。再往前说,社员都是向阳花那阵,钟声一响,乡亲们天天都能在老场院见面。承包后,老槐树上的犁铧片很久没响了,伴随那代人的记忆可没生锈,冷不丁有淘气的娃用石头敲几下,都会招来满脸皱褶的老人一顿数落。那些淘气的娃跑远了,老人们追不上他们,就会骂几句脏话解气。因为,娃们敲响的钟声,会突然打开老人们记忆的门,他们暂时不能适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眼下,是自家的日子,能不忙么?家家忙着收割脱粒,忙着把麦粒跑马占圈地洒在老场院里晾晒,生怕自家的麦子发霉。如今,就留下了这块小学校的操场和树上吊着的犁铧片。不是老支书当年横竖拦着,这两样当年的念想,学生娃是看不到的。山里的天像娃的脸,你不龙口夺食儿,老天爷是六亲不认的。说不定啥时候哭一阵尿一阵、就是抖几滴汗珠子,也够山里人喝一壶的。
“嘀嘀……”身后响起的汽车喇叭声,把杏妹吓了一跳。她往路旁靠了一下,喇叭还是响个不停。她回身一看,是一辆拉果筐的“东风140”停在身边。司机从车上跳下来对杏妹说:“弟妹上车吧。”她一看是麻子海七,推车就往前走去。海七一把抢过自行车就放在后车箱里。然后,把杏妹拉进驾驶室。汽车卷起一股尘土上路了,杏妹也不说话,双手交叉抱着肩。她认为这是最理想的防卫姿势。从海七死皮赖脸纠缠她的那天起,她已习惯了这样的动作。海七扫了杏妹前胸一眼,狡黠地说:“别那么小气,你不点头我不会碰的。”他见杏妹不理他,接着说:“海大哥这块‘擦脚石’要是想碰你,会让你自动跑过来的。”杏妹剜了海七一眼,不服气地说:“哼!想的倒美!”汽车七扭八拐地走着,会车时比牛还慢。杏妹怕夜长梦多,又挂念着司庆和贞贞,便语气生硬的让海七开快点。海七一听,连忙高声答道:“得令,给村花来个火箭式。”说完,马上加油换挡提速,金鸡寨越来越近了。就在临近村口的一个右转弯时,惯性把她甩到海七那一边。海七得意地笑着,把手当成了车,在杏妹身上跑着。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海七怀中挣脱。“啪”!一个耳光抽在海七脸上,那响声还挺脆的呢。海七被打急了,冲着杏妹背影吼道:“我喜欢你有错吗!都啥年代啦,你是在浪费资源。我告诉你,谁跟我较劲都没好果子吃!你尝到苦头没……”杏妹朝海七“呸”了一口说:“我就是庄稼不种了,也不跟你鬼混!”杏妹从汽车上把自行车扔下来,车的脚蹬子摔弯了。她扛起自行车大步朝前走去。海七用手揉着半拉麻脸,狠狠地关上车门,把怒气冲冲的自己拉回村子。
村口发生的一切,被一个人无意中发现了,她就是到乡里报表的会计乐儿。乐儿在远处跟着杏妹,一直目送她进了自家的篱笆院,自己才放心回家。乐儿和杏妹是闺蜜,见她受欺负心里可难受了。村里八成的麦田都已耙完,不及时种上晚玉米谁会睡踏实?想到这些,乐儿就替杏妹犯起愁来。她在朋友圈群发了条求助信息,然后和山楂嫂通了电话。乐儿担心杏妹,下午晾完麦子就去了她家,送去一篮子刚摘的丝瓜。
其实,乐儿还见证过海七和杏妹的另一次舌战。那是两年前,满仓叔小卖铺开张那天的段子。满仓叔请了两桌乡亲,都是平时对他多有照顾的近邻,乐儿、杏妹也在其中。正当大家端起第一杯酒时,海七风风火火闯进来对满仓叔说:“李满仓你好大的派头,怎么不请我?上乡里搭车进货你忘了是谁了吧?”满仓叔赶忙赔礼:“兄弟,这回你可真冤枉我了。你是我家的贵人,必须专备宴席。哪天你选上村长,我还得求你多照应呢。”满仓婶子也连忙打圆场。海七见好就收地说:“既然是这样,那咱就‘盘道’助兴吧,你输了,罚酒三杯。我输了,今天所有的花销我统统买单。”满仓叔一听要‘盘道’,心想也好。海七是金鸡寨‘盘道’高手,输他也不丢面子。于是就笑着答应了。海七见对方答应盘道,便看了一眼满仓的那条瘸腿道:“听好喽,海家第三十二代盘道传人海七,尊圣祖厚德与民同乐。开道礼成!”等海七双手合十东南西北拜过之后,他面对满仓说道:“八仙之中你姓李,敲鼓咚咚几个捶?”满仓叔开口答道:“四海遨游行天下,江湖驰骋君不怕。”二人把对方的姓氏都嵌入句中。海七:“头顶拐杖当如意,不拜李祖偏拜季。”满仓叔:“仙鼓要敲双鼓点,不分高来不分低。”海七首句,是讽刺对方是铁拐李,次句是说对方忘了自己的祖宗。满仓叔的首句,稍有奉承之意。次句是说,有德行的人对谁都一视同仁。前两个回合战成平局,海七要下大招了。因为三局两胜是“盘道”的规矩。海七开了第三局:“咱盘长句吧。‘走路风摆荷叶,站着困马歇蹄。坐着好人一样,躺着长短不齐。千里走坡身正,万年独立金鸡。莫道此君不美,高声叫卖无敌。’”众人一听,海七在明目张胆取笑对方的缺陷,心里不禁有些紧张。满仓叔没料到海七开了“讽道”,心中一慌,竟然断了才思。按规矩,数到100下没答案,满仓叔就输了。就在这时,杏妹对海七说:“海大哥,满仓叔年纪大了,我能不能替他?”海七面对杏妹笑着说:“弟妹要先接‘易帜道’才可替代。”杏妹说:“海大哥请。”海七开局:“山前核桃山后瓜,老鼠不用狗来抓。”杏妹接句:“娃中状元回到家,总把女人唤作妈。”海七:“好!小试牛刀出手不凡,弟妹你有资格替代。开始吧。”众人都知海七厉害,全为杏妹捏把汗。不久前,最有威望的盘道高手春来爹,都在一次婚礼上败给海七。杏妹见满仓叔脸色变了;海七呢,得意地晃着脑袋。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字一板数落道:“顶针天牌漏米筛,蜂窝倒挂门窗外。鸡啄冻狗屎,狗咬老玉米,莲蓬有籽抠出来。野马踩过的澄浆泥,一阵暴雨落沙台;闹市摔断的空心藕,发面馒头两掰开。海大哥镜中仔细看——”杏妹上前拉住海七胳膊,来到水缸前,用手轻摁他的脑袋,然后说道:“好大的擦脚石一块……”12种象征麻脸的词数完,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连一向胆小怕事的满仓叔和二蛋,也变了腔调喊了一声好。
乐儿知道,从那天起,杏妹成了海七的猎物。这些年跑运输他有钱了,觉得必须得对得起自己。杏妹,是他挖空心思最想得到的。司庆在家的时候,海七不敢去杏妹家;只能远远地看着杏妹在院里忙着。后来,司庆受伤了,他曾用自己的智慧,得到过唯一的一次机会,却没能得到对方的心,而且连正常的乡邻都做不成了。他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世上还有不爱享福的女人,如果有我做靠山,你杏妹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海七认为自己是个爷们儿,是凌驾于金鸡寨百十来户山民之上的首富。就是大校长和他讲话也得客气点儿呢!不是我出资,小学校能换上新课桌么、村里能建起文化站么?若是不给这娘们儿点颜色看,棉花团也会变石头!想到这儿,海七再次抄起了电话:“胡子,告诉那哥几个坚持住,我不会亏待他们的。让他们动动脑子……”大胡子放下电话,心里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就为了一个女人至于么?本想不插手这档子骚事,一想起那次用套牌摊上的麻烦,海七是那么尽心尽力的找关系为自己平事,又觉得身不由己了。最后,大胡子也顾不了太多,他觉得海七不能得罪,也得罪不起。那天夜里,大胡子做了个梦,梦见杏妹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了两只箭……
杏妹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把所有的不快都收了起来。贞贞懂事地给她递上一杯水,司庆隔着窗户朝她点了下头。她把笑容堆在脸上,不一会儿就把午饭做好了。乐儿来的时候,杏妹不在家。她把丝瓜篮子放下,就跑出篱笆小院。乐儿在螺丝谷见到了杏妹,她在阳光下拼命地抡着一把镐头,嘴里还有节奏地说着啥。乐儿拿起手机,对准了杏妹的背影。山里人劳作的场面,乐儿天天见,但看到杏妹现在的背影,乐儿哭了……
麦收时的太阳,最跟土里刨食的人过不去,它一出来,把风就烤成了火一般的雾!当祖祖辈辈的山民,挥舞镰刀抢收抢种的时候,他们是满怀敬畏之心的。他们感谢上苍赐予的收成,也学会了苦中求乐。光捆麦子就创造了“怀中抱月、小鬼拉腿”等实用技艺。尽管腰酸背痛,谁都不敢直下腰。山民们盼着老天爷能给几日好脸子,让麦干干爽爽地入仓。割麦人直腰的时候,是山里农家祖传的秘密,受过苦的老山猫们都知道,直腰的那一刻,是分秒必争放水时的雕像!杏妹听到乐儿抱怨没有收割机,就会这样劝:“会有的,现在不是有了‘爬山虎’么?梯田也会用上收割机的,姐不会骗你。”。可眼下没有收割机就是遭罪,嘴硬挡不了流汗也挡不了腰疼。好在山楂嫂帮他们建了个收麦互助组,谁家的麦先熟了,就先收谁家的。等前面几家都收完,轮到自家时,杏妹真的累了,累得从身后发出“苦苦苦”的呻吟,把身旁的春来、海忠、乐儿、二蛋他们都逗笑了……乐儿现在笑不起来了,她快步跑进麦田,要劝杏妹好好歇一会。
吃罢晚饭,天已经黑透。贞贞看完动画片就睡下了。杏妹给司庆做按摩时,觉得他有点不对劲。一问司庆,他半晌才说:“等忙过这阵子,咱离婚吧,我不能再拖累你……”杏妹不得不放弃去田里的念头,像上一次那样,耐心地劝司庆。过了很久,司庆才控制住情绪。匿名电话的事,他没说出口。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她依偎在司庆身旁,在心里无声地哼着一支歌:“杏妹子呦穿花衣,想你想得愁了眉。庆哥哥吔起来吧,你的情跳进妹眼里。莫要手儿擦,莫要嘴儿吹;要你一滴相思泪,对着妹的眼角洗一洗……”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屋里顿时感到一阵清凉。雨声中传来几声蛙鸣,山村更加显得幽静。雨停了,屋檐下发出“叮咚”的滴水声。杏妹看了一下挂钟,刚刚凌晨两点半。听到司庆均匀的呼噜,她轻轻从床上爬起来,麻利地穿好衣服,然后,抄起那把镐头,急匆匆闯进了夜幕。她要让海七知道,女人也是人。不是靠牺牲贞洁才能活着的人。你可以买通所有的农机站,却买不了猛虎不下山!
以前,杏妹没跟海七闹翻的时候,田里的活只需司庆一句话,便会侍弄得妥妥的。司庆后来腿不能动了,海七就常来给司庆开心。如果天气不好,司庆就给海家嫂子打电话,告诉她海七在山上住下了,误不了第二天拉货挣钱。于是,海七就陪司庆住一宿,聊一些儿时偷瓜摸枣的趣事。司庆为有这样的哥们儿自豪,杏妹也对海七心存感激。俩人说话时,海七是很有分寸的。一天傍晚,杏妹在果园给桃树“疏果”时,海七好像路过的样子,来到杏妹的面前。二人打过招呼后,海七把个保温杯递给杏妹。她真的口渴了,也没客气就喝了两口,感觉那茶水又香又润。她谢过这个“四十而不惑”的汉子后,就忙起手里的活计。不一会儿,杏妹有些发困,迷迷糊糊发现司庆站在眼前,光着身子看着她傻笑。她惊喜地打量着他,又拉着他走了几步。太不可思议了,她带着他跑遍了各大医院,得到的都是“细水长流、慢慢调养”的安慰,可现在,司庆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面前。司庆把她搂进怀里,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怪怪的。司庆没出事时,和她可黏糊啦,一见她人影,经常会躲起来,趁她不注意,突然摸一把他想摸的;如果是热天,司庆会把刚摘的瓜果用山泉泡好,等她回来一起吃。杏妹很会疼人呢。每回为司庆洗脚,都让他做一回神仙。她喜欢靠在司庆宽厚的背上,听那由后背传导来的心跳声,“咚咚”的,像一面大鼓在敲。然后,闭着眼和司庆说上一阵悄悄话。那时是多么快活啊,连娃嫩生生地叫一声妈都是甜甜的。司庆一出事,天就塌了。不管她付出多少心血,司庆依然下不了床。现在见司庆恢复成这样,真是太高兴了。她想摸一下司庆的胡茬,不知咋的腿就软了,压倒了一片青草……
崎岖的山路上,杏妹一人信步而行。肩上那把镐头,如一杆猎枪似的陪她奔赴战场。她的两眼,正义凛然地盯着前方的夜路;丰满的身材,荡漾着从未有过的英武之气!当她急匆匆来到田头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只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群人,在月色中挥舞着镐头,一下下地刨着麦茬。每挥动一下镐头,便发出两个铿锵有力的声音。那声音摧枯拉朽,仿佛一座大山都能被举起来!她看清了,看清了人群中的每一个人。他们是:山楂嫂、村主任、乐儿、海忠、春来爹、满仓叔、二蛋,连小学校的老师也来了……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外村人。虽然不在同一层梯田,但喊出的号子是同样整齐有力的:“呼儿、嗨哟!呼儿、嗨哟!”杏妹嘴里说着啥,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天刚蒙蒙亮,久违的犁铧片被敲响了。接着,又一批村民加入“呼儿嗨哟”的行列。这时,交通局的工作人员来了。山下传来一辆辆“爬山虎”的声音;原来,乡长和山楂嫂通了电话,决定把乡里举办的“农机技能大赛、暨本年度农业机械驾驶证件审核”,安排在这里进行。全乡的农机驾驶员基本到齐,他们按号被安排在指定作业区,必须在规定时间完成各项验收,以质量为前提评出优胜者。由于没耙的田数量有限,那些急着验收的驾驶员,就找“镐头帮”商量,希望他们能让出块田来。最后,山楂嫂协调了一下:人工组集中在一块,把剩下的麦茬田让了出来。这样,在那雨过天晴的蓝天下,一边是机械组的热火朝天,一边是人工组“呼儿嗨哟”的铺天盖地!
乐儿站在杏妹身旁,望着眼前的阵势低声问道:“姐,呼儿嗨哟是劳动号子么?”杏妹说:“那是山的底气!”太阳升起来了,照耀着螺丝谷的青山绿水。人工组“呼儿嗨哟”的声音,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依然在山谷中回荡着……杏妹听懂了大山的心跳,于是,两行热泪簌簌地流了下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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