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今天把你家的养猪饲料捎回去,确保不让你的猪挨饿,放心吧,饲料已经装上车了。”我在大街上遇到郭玉庆时,他刚刚装完猪饲料。他说,每次扶贫入村都没有空过车,总得给不方便进城的村民捎点东西。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几年不见,郭玉庆变得又黑又瘦。
郭玉庆是河北省赞皇县农业农村局派驻嶂石岩镇虎寨口村扶贫驻村第一书记,从2016年2月份驻村以来,我几乎很少与他见面。几次通话他都在距离县城40公里以外的虎寨口村,不是修路就是办学习班,周六日也没有见他休息过。
虎寨口村地处赞皇县深山区,林多沟深,耕地少。全村人口840人,贫困户120户,贫困人口350人。农校毕业20多年的郭玉庆对农林科技特别感兴趣,在县农业农村局是响当当的专业技术人员。
2016年“7.19”特大洪灾之后,农户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耕地荡然无存,泥石流肆虐,村里满目疮痍,出入村的公路被冲断,与外界的信息中断,无疑给这个不富裕的村庄雪上加霜,也给刚入村不久的郭玉庆上了形势严峻的一课,让他久久不能平静。时间到现在虽然四五年过去了,可他对当时的一幕幕依然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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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19日的特大暴雨,让赞皇县山区遭到重创。正值农作物和果树生长旺盛之时,暴雨让这里的收成一扫而光。洪水滔天,携着农作物和即将成熟的果实肆意横流,毫不顾忌一切……
嶂石岩镇是这场突发特大山洪灾害的重灾区,通往县城的公路几处被拦腰斩断。虎寨口村的灾情时刻牵动着郭玉庆的心。他第一时间向原单位和县扶贫办汇报受灾面积,了解群众的损失情况。嶂石岩镇的大多数村民都没有多余的口粮,洪灾之后村里的超市、小卖部里的东西被购空。郭玉庆知道首先解决的是老百姓的吃饭问题。
洪水无情人有情。在郭玉庆多方联系后,单位筹集到的大米送到了,解决了村民的燃眉之急。近两万元的大米经过车拉、肩抗,翻山越岭,终于送到了村民手中。许多村民看到郭玉庆一伙人满身泥巴,一身疲惫时,流下了激动的泪水。那一刻,一双双信任的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让郭玉庆也终生难忘。
洪灾像一头无情的野兽,在贫瘠的村庄狠狠地咬了一口。郭玉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深信,无论困难多大,总得生活下去,勇敢地走下去或许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说,想想,倒不费吹灰之力。两座出行的桥被冲毁了,犹如人失去了双腿。修路难,架桥更难。他与虎寨口村赵文良书记一次次查勘地形,写申请,打报告,去联系……由于赞皇县山区受损范围大,他们得到的结果总是等待、等待、再等待……
等待是无期的梦。等洪水稍稍退去,郭玉庆带领群众自力更生,选择地势稍高处填埋石土,继而安置水泥预制管修好了简易桥,解决了基本的出行。郭玉庆望着满目疮痍的村庄,几个昼夜没有合眼,心里也曾经打过退堂鼓,可是村民们那一双双渴求的目光让他只能选择继续坚持下去。他知道他是驻村第一书记,要对得起这个“称号”。于是,他在村民大会上讲到:“放心吧,乡亲们,大桥一日不通,村子一日不脱贫,我一日不离开虎寨口村……”他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犹如竹筒里滚落的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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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他和村干部几个通宵的研究和磋商,终于定好了几套可行的扶贫方案。几套扶贫方案犹如灿烂的阳光,在他们心中升起了希望,仿佛看到了一丝光明。
山区穷,山区落后,但山区也有山区的优势,不是有句老话叫做“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吗?郭玉庆没有忘记。技术扶贫是他的强项,这里有丰富的林业资源,大力发展山坡林地资源前途无量。其中种植板栗栽种核桃就是一项不错的选择,这也是他们扶贫方案中的重中之重。在果树生长期间,郭玉庆还联系到省果树研究所科技人员编印了《板栗管理技术》一书,每户一册;在各个自然庄循环播放科技管理宣传片;请林业专家手把手传授果树管理技术,把最新的技术送到了村民的家门口,每次都受到了村民的热烈欢迎。经过两年的培育、栽培、管理,荒芜的山坡披上了绿装,而今的虎寨口村户户有果树,遍地是果木。
贫困户王小三,一家四口人。因洪灾致贫后,王小三一度破罐子破摔,失去了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希望。郭玉庆了解到情况后,做了两天两夜的思想工作,最后王小三答应在自己承包的荒山上栽种果树试一试。王小三肯出力,干活很卖力。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郭玉庆科学技术的支持下,贫困户三年大变样。如今的王小三一家果树栽种50余亩,年收入五六万元,每次遇到郭玉庆书记总要拉着郭玉庆的手到自己家吃饭喝酒。山区人本分、实在,没有华丽的言语,能把恩人、贴心人拉到自己家的炕头吃顿饭,喝杯酒,就感到至高无上的光荣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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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起2018年刚入7月的一场伏雨,郭玉庆心里仍有余悸。那次,山里多日阴雨纷飞,土壤中水分饱和,山体松软,给山体滑坡埋下了隐患。
贫困户王国芹患有脑血管病后遗症,行动困难,生活不能自理。儿子常年在石家庄打工。这天,王国芹独自在家门口的轮椅上休息,连日的阴雨让周围山坡出现了滑坡迹象。王国芹夫妇看到了险情却无能为力,望天长叹。此时,正在巡山的郭玉庆发现后,知道危险随时可能发生,没有过多思索,就用自己的面包车将夫妇二人从北落坡(虎寨口村的一个自然庄)转移到瓦房台(虎寨口村的另一个自然庄)的一位亲戚家中。郭玉庆推动轮椅时,坑坑洼洼,不得已推一阵,拉一阵。安置稳妥后,他满身的衣服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原来王国芹夫妇的老屋也紧挨着陡坡,是村里地质灾害点,随时都有滑坡的危险。事后,夫妇二人非常感动,逢人就讲:郭书记真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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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玉庆心里始终牵挂着架桥。在他和赵文良书记多方联系后,羊栏沟和北落坡两座大桥顺利架起。一座长80米,宽6米;另一座长50米,宽5米的大桥凌空而起,似长虹贯月横跨在槐河之上。原来的土桥和简易桥彻底“退休”。大桥落成之日,桥上挤满了人,村民欢呼雀跃,在鞭炮声和喝彩声中,大桥肩负起了应有的责任。那一刻,郭玉庆和村干部们激动不已,一双双有力的大手握在了一起,久久不愿意松开。
桥通了,人心齐了。为了帮助一些留守在家的贫困户增加收入,郭玉庆多方联系到外地的核桃加工企业,在村子里办起了扶贫微工厂,让不能离开家的贫困户分拣加工核桃仁,实行购销一条龙服务,解决了后顾之忧。贫困户王振国夫妇俩人,均年事已高,在家门口分拣核桃仁,既不耽误地里农活,又增加收入;贫困户申艳红在不耽误接送孩子的情况下也能创收……这样,留守的贫困户一年可以增加收入一两万元。他们领工资时的那份喜悦挂在脸上,像天边的彩虹一样迷人。
为了虎寨口的早日脱贫,郭玉庆起早贪黑忙活着,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急速旋转。天上的星星曾经给他照明,弯曲的山路听到过他的喘息声,流淌的河水曾和他对话,天上的鸟儿曾给他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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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地记得,我和郭玉庆一次通电话时,他三言两语就挂断了电话。事后,他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原来,贫困户王占英生病住在县医院后,当天病情反复发作恶化,县医院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陪床的小儿子联系不到还在家里的母亲,就把电话打到郭玉庆的手机上。王占英的爱人赵绪子感觉爱人的病是老胃病,不会有什么大事。送爱人和儿子上车后就到山上打理果树了。赵绪子具体哪个山头无人知晓?郭玉庆联系到村里大喇叭,广播数次依然没有回信。太阳就要落山了,郭玉庆就联系几个人挨个山头呼唤,二十分钟后,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总算找到了迷路的赵绪子,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奔向县医院,见到了弥留之际的丈夫,圆了夫妻阴阳两隔的最后一面。那一刻,郭玉庆既惋惜又欣慰,心里装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郭玉庆曾经对我说,他做的都是分内事、小事,不值得一提。然而,正是分内事、小事却是村民心中的大事。
每到雨季,尤其是大雨倾盆的时刻,郭玉庆总要冒雨巡山数次,他担心的是虎寨口的村民安危,而他在县城里上学的孩子也需要有人接送。每逢下雨天,她的爱人就早早地撑着一把小伞提前出门,她知道郭玉庆和车肯定都在山里,同样正在为虎寨口的村民撑起一把大伞。
2019年,赞皇县顺利通过国家扶贫验收,摘掉了多年的贫困帽。郭玉庆由于工作表现出色,2020年初,被河北省委组织部和河北省扶贫办评为2019年度全省扶贫“优秀驻村第一书记”。在郭玉庆看来,荣誉只能属于过去,前面的路还很长。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他始终相信,为老百姓奉献一份爱心是自己应尽的职责。
如今的虎寨口村,水泥路通到了农户的田间地头,村民人背肩扛的劳作成为历史;村庄之间的水泥路旁安上了太阳能路灯;街心广场的健身器材应有尽有,前来健身的人越来越多;文化书屋里的图书五花八门,前来借书和阅读的人络绎不绝;山间灌溉渠弯弯曲曲,水流潺潺,滋润着干涸的田野;微工厂里热热闹闹,时而飞出欢乐的歌;小学里干净整洁,郎朗的读书声,声声入耳……
徜徉在虎寨口村边,杏花、桃花开满了山坡,绿油油的油菜泛着新绿,含苞待放,不久,这里将会是香飘四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