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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扒鸡
作者:任伟韬

 

第一次吃德州扒鸡是在2005年。那时候刚刚去年大学,老李在石家庄读大学,我去找他玩,正好他的一个来自德州的女同学带来了一只德州扒鸡。于是那晚的晚餐我们六个人把它分食了。人多,吃的时候当然热闹,也吃得快,三下五除二,整只硕大的扒鸡就剩下全骨了,众人颇有意犹未尽的感觉。那女同学还给我们讲了些德州扒鸡的来历,不过至今已过去九个年头,她讲的话多是忘记了,我甚至记不起她的模样了。不过,她带的德州扒鸡的味道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每次吃起奥尔良烤鸡、道口烧鸡、金凤扒鸡、卓资山熏鸡、骨里香等各类鸡肉时,虽然他们的味道在某些方面也不次于德州扒鸡,但我的心里总是惦记着那顿德州扒鸡,也一直无缘眷顾它。

2013年夏天的一个周末。我和云飞去省博物馆玩耍,刚出校门口没多远,就在东五里村某路公交的十字路口西北角看到一家德州扒鸡店。刚一看到,我眼前一亮,像是有一种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感觉。怎么以前就没有注意呢,一打听才知道,这是刚刚开业不到一周的新店。一种久违的思绪将我引回九年前的那顿晚饭,可惜物是人非,当年在一起吃德州扒鸡的萍水相逢的电大老友,如今各奔东西,我只依稀记得他们中的一些人的名字:梁光磊、小胖、新民等。人生就是这样奇怪,往往你觉得可交朋友的一些人,往往只是见了一面就匆匆而别,老天就给了你见他一面的缘分,想多要几天都是奢侈。想到此处,我心里很庆幸,从小学到现在,尽力了好几个学校,结交了许多班集体,结识了无数的好同学。尽管现今天各一方,远的去了新疆、西藏、云南,甚至还有出国的,近的三里五村、也有一大批在县政府部门工作,大家都各自忙各自的事情。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相聚的次数越来越少。

店面很新,门面、窗口都是一层不染。店主是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片子。由于我们事先定好要出去玩,来不及吃了,就先问好价钱。一只扒鸡还挺贵的,我印象中不是这么贵的,大概是物离乡贵吧,在德州,扒鸡可能会便宜点,换了石家庄就要涨价了。没去细想这些,我和云飞按计划出发了。

周日一觉醒来,已是中午十一点多了,伸个懒腰,摸摸啤酒肚,咕咕直叫,想起了昨日没有吃上的扒鸡。于是,抄起被子,简单洗漱,骑着伟杰的破驴飞奔而出。来回不到二十分钟,一只鲜嫩的德州扒鸡平躺在我的写字桌上了。吃,一直是我最拿手的,当然不是要求山珍海味——我可以向马克思保证,即使以后有了钱,生活好起来了,我也不会去挥霍,不回去花天酒地。我所谓的吃,充其量也就是去逛逛夜市、吃点小吃、偶尔打打牙祭,上点牛羊肉、鸡鱼之类的,花上几十元钱就能搞定的事情。也许那些露天的摊铺在某些人眼里被视为脏、乱、差的所在,然而对于我们这些飘在旅途的过客来说已经是莫大的享受了。特别是邀上三朋五友,踢过足球之后,听着音乐、喝着啤酒、就着小吃,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人流,不亦乐乎。

吃扒鸡也是一件极讲究的事情,要吃就要吃整只的,光吃一条腿、一个脖子,那不叫行家吃鸡。吃整只,你才能体会到不同部位的味道,才会品出德州扒鸡独特的做工。吃的时候不要让店主事先扯成碎块,这样就浪费了扒鸡的情调。这些都要自己来完成,你只需向店主要一副塑料手套——我一般是不要手套的,把手洗干净了直接手把。首先摊开纸包,将扒鸡平放在桌子上,然后双手握在扒鸡的首尾两端,凑上鼻子去闻一闻它的香味,深深地吸一口气,最后闭上眼,细细地体味扒鸡的香味从鼻孔经过脖颈到胃里的那种感觉,再用舌头轻轻地滑过略带粗糙感的泛着油香的鸡腿上的鸡皮,再缓缓地用门牙将鸡皮撕开,像一只饥饿的小狗一样多嗅上几秒钟,此时你会感到扒鸡特有的香味已经将你的身体团团包围,甚至充满了整个屋子,倘若有人推门而进,他一定会在瞬间感受到扒鸡的不可抵御的香味。

正是吃扒鸡到时候,各个人吃的节奏、爱吃的部位不尽相同。有的人爱吃鸡头、鸡脖,有的人爱吃鸡爪、鸡翅,也有的人爱吃鸡胸、鸡腿。但是不论爱吃哪一个部位,首先都要进行的是刚才说过的望、闻、舔的步骤。按照阿凡提的分肉法:国王吃鸡头、王后吃鸡脖、王子吃鸡腿、公主吃鸡翅,他自己吃了剩下的比较有肉的鸡胸。我家的传统是:我妈吃鸡头、鸡爪,我妹吃鸡脖子、鸡翅,我吃比较有肉的——换成吃鱼的话,我爱吃鱼头。我倒是不赞成阿凡提的分法,因为我不是阿凡提,也不是国王。第一下要先撕下一大块鸡腿,满满地吃上几大口来垫底。再次是鸡胸肉,要一片一片地撕下来放入口中,先不要着急去咬,慢慢放入口中,用舌头抵住挤压,吸肉里边脂油,反复咀嚼肉的纹理,当然两指间滑下来的鸡油也不因错过,要连着指头一块来放入口中滤,然后才是吃肉。鸡腿肉、胸肉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吃背上的肉了,若扒鸡肉是凉的,鸡皮和白肉之间往往会形成酱色的雪糕状的油粒,那是鸡汤渗入鸡皮的凝结物,很像餐桌上的猪皮冻、鱼皮冻、果冻的形状和样式,这些也不要扔掉,要用嘴唇慢慢地吸吮,让它自然地从紧闭的牙缝中进入口腔,再用舌头在口腔中反复地搅拌,咽到腹中,直到它的味道淡下去。

鸡翅是鸡肉中最讲究的了,红旗大街满是各种烤鸡翅的小篷车,一些韩国料理的小店中也会做可乐鸡翅,这些名字听起来好听、样式好看、味道鲜美、不至太多油腻的食品都是女生的最爱。吃它的时候要慢慢品尝,要用牙尖去细细挑拨鸡翅的肉丝,一点一点地进入口内,千万不要学猪八戒吃人参果那股囫囵吞枣的劲头、也不要学猛虎扑食的猛咽吃法。鸡翅的皮是很劲道的,肉也是很鲜嫩的,翅骨也适合放入口中多过滤几次。扒鸡的脖子、爪子、头,已经煮到脱骨的程度了,味道也很讲究,只要慢慢的吃,就会尝到与众不同的效果。鸡爪子相对瘦小,一碰就掉,入口即化,咬得过于猛了,牙就会咬空,此时要多用舌头来辅助。待全部扒鸡尽收腹中后,要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仿佛有一种大功告成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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