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七月初,天气有些阴沉,远看苍山如墨染的国画,环抱着大理古城,山头云海缭绕灰中透白,昨夜的一场小雨把苍山的颜色洗涮的更加翠绿。
苍山洱海的气候很是特别,常常是苍山顶上云头翻滚,山间雾霭迷离,而大理古城的洱海上空却蓝天白云阳光和煦。这样的时光,在人们的不经意间就会生成一片彩云,并随之落下几滴细雨,此地的天气就是这样的诡异多变让人琢磨不透。
我们的旅游大巴穿过墙上画着青山绿水,福寿图案的白族村寨,导游小姐一路介绍苍山洱海的湖光山色和云南白族人家的风土人情。
她告诉我们,在大理要叫导游的姑娘为金花姐,叫导游小伙子为阿鹏哥。这个白族金花姐介绍说:白族是中国第15大少数民族,云南省的白族人口最多,主要聚居在大理白族自治州,白族有本民族语言,自古以来就通用汉文。白族在艺术方面有传统的优势,其建筑、雕刻、绘画艺术名扬古今直至海外,介绍到苍山景色时说:
苍山有十九坐雄伟巍峨的山峰,山顶上终年积雪,被称为“炎天赤日雪不容”,每两座山峰之间都有一条溪水,由上而下顺东流淌一直注入洱海。有霞移、阳溪、茫涌、锦双鸳、桃溪、、龙溪等十八溪。
这十九峰和十八条溪流,构成了苍山独特而多姿的景观,你们到了苍山就能领略到千姿百态的自然景观,和金庸大侠留给我们的《天龙八部》武侠小说里的人文景观,苍山脚下还有著名的崇圣寺、三塔、佛图塔、无为寺等佛教圣地。
在缆车里看洱海
观珍珑棋局 品味人生
苍山索道的登罐入口处提示:此处海拔是2260米。
从索道入口,进入循环发送的索道罐笼,罐笼像当下农村的三轮代步车厢大小,四面镶着透明的钢化玻璃可乘坐四人,人进去后就自动上锁。罐笼就像被神女提着的花篮一样沿着山坡开辟出的狭窄通道缓慢的向山中滑去。。
随着缆车越升越高,回首身后的洱海也越来越宽阔浩渺,渐如白练。远看山势起伏绿浪翻涌,峡谷间薄雾如纱。近瞅眼下槐柏挺拔,翠竹争高,长长的索道上不时有载满游客的罐笼交擦滑过,很像乡下孩子们小时玩的一条长绳上栓挂的一串铜铃。
罐笼滑过山峰到一处平缓的停靠站,游人在这里下了笼罐开始散开去观赏各处的山景。
我们去的第一处是珍珑棋局观景台。
这是一处根据金庸先生的著名的武侠小说《天龙八部》里的一段故事的场景。
一处平坦的山岙中画着半亩地大的中国象棋盘,棋盘上摆着战鼓般大小的棋子,双方的车马炮,将士相各司其位,而每日有变。(因游人去搬动),距棋盘二三十米处,是金庸武侠小说《天龙八部》里逍遥派掌门人无崖子煞费苦心摆出的棋局,而小说中段誉和慕容复都曾尝试破解此棋局,大理国皇太子段延庆曾与黄眉僧人一起对弈,最终被虚竹意外破解。
回头想来,当年金庸先生写的珍珑棋局是围棋,而旁边的一副大棋盘是象棋,应是景观设计者对金庸先生的原著有些疏漏。
我是四十年前看到的《天龙八部》的,那时我在一家省直企业工作,一次去省里开会,招待所同寝室的一个老兄在看一本香港出版的竖排版繁体字的武打小说《天龙八部》,我也就借机看了起来,说实话,那几天的会我都没有开好,满脑子里都是段誉的六脉神剑,萧峰降龙十八掌;虚竹的小无相功、北冥神功等天下各大武功集于一身的神出鬼没。
那段时间看这《天龙八部》都有些让我走火入魔。如今身临棋境想到金庸先生借着棋局评论人生:珍珑棋局,变幻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子;慕容复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乃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
珍珑棋局如同一面镜子,照见每个人的灵魂。世间万物,大美或缺。
上潭水光鹦绿色。
清碧溪水鹦头绿 不负当年霞客游
在珍珑棋局处感叹完人生,再顺蜿蜒的山路向上一二里路,便到了苍山最负盛名的清碧溪。
清碧溪位于苍山圣应峰和马龙峰之间,分上、中、下三潭。三潭各具特色:下潭水光深青色,中潭水光鸦碧色,上潭水光鹦绿色。
我们看到的是上潭,隔着安全护栏望去,百十丈外,山豁缺处一天然石坑里有碧水晶莹在云缝中透出的阳光照耀下,发出一种野鸭脖子般的莹莹绿色。
四百年前徐霞客游览了苍山清碧溪后记录道:“其色纯绿,漾光浮黛,照耀崖谷,午日射其中,金碧交荡,光怪得未曾有。”
当年徐霞客还曾在清碧溪失足落水,好在当时水不深,虽没有危险,也虚惊一场。
他当天的日记是着样记载的:
余与巢阿父子同两僧溯溪入,屡涉其南北。一里,有巨石蹲涧旁,两崖巉石,俱堆削如夹。
西眺内门双耸,中劈,仅如一线,后峰垂雪正当其中,掩映层叠,如挂幅中垂,幽异殊甚。觉宗辄解筐酌酒,凡三劝酬。复西半里,其水捣峡泻石间,石色光腻,文理灿然,颇饶烟云之致。于是盘崖而上,一里余,北峰稍开,得高穹之坪。又西半里,自坪西下,复与涧遇。循涧西向半里,直逼夹门下,则水从门中突崖下坠,其高丈余,而下为澄潭。潭广二丈余,波光莹映,不觉其深,而突崖之槽,为水所汩,高虽丈余,腻滑不可着足。时余狎嬉戏之不觉,见二僧已逾上崖,而何父子欲从涧北上,余独在潭上觅路不得。遂蹑峰槽,与水争道,为石滑足,与水俱下,倾注潭中,水及其项。亟跃而出,踞石绞衣。攀北崖,登其上,下瞰余失足之槽,虽高丈余,其上槽道,曲折如削,腻滑尤甚;即上有初层,其中升降,更无可阶也。-----《滇游日记二十七》
从徐霞客的叙述中能感到他应是酒后失足,此前,他的“驴友”觉宗和尚“解筐酌酒,凡三劝酬”。虽没醉,也应是微醺后才“觅路不得,遂蹑峰槽,与水争道,为石滑足,与水俱下,倾注潭中,水及其项”也就是说,他喝完酒后,找不到路了,才颤颤巍巍踏上峰槽,与水争道,而水急石滑,一下子被冲到了下边的潭中。好在潭水不深,刚淹到脖,他才能“亟跃而出,踞石绞衣”坐在礁石上把湿透的衣服拧干。
此段描述可谓生动细腻。
看过上潭的光鹦绿色,再往右侧上走不远,有处巨石上刻着“碧水流清”四个草书大字,红漆有些脱落,露出岁月的斑驳。
再抬眼看去,前面已无游人,我们的苍山之游也到此为止。
原路返回到索道驿站,钻进循环的缆车,回首山中的珍珑棋局也越来越小……
郝连成 2023年8月6日 京津冀 香汐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