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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蝍蟟
作者:陈红旗


又到了盛夏时节,在华北平原上,凡是有树的地方,都能听到蝍蟟们“居高声自远”的叫声,那是一种持续不断的尖叫声,那也是盛夏农村一个独特的风景。其实这种景象不只是华北,似乎大江南北都能听到多种蝍蟟们的合唱。

盛夏是蝍蟟们的盛会,也是蝍蟟们生命的最后时光,因为它们已经在地底下生存了好几年,最终才拱出地面,爬上树枝,享受阳光下短暂的几十天。所以,它们要充分利用这美好的时光,尽情地歌唱,它们把苍穹做背景,把大地做幕布,演绎着自然界最宏大的天籁之音,慰藉那些整年与大地打交道的农人们。

蝍蟟,学名为蝉,也唤作知了,在我的老家冀中平原称为蝍蟟,称刚从地下爬出还没蜕变的蛹叫蝍蟟猴儿,但最通俗、使用最多还是知了。

蝍蟟是一种昆虫,体长一般为2 -5公分,长着两对膜翅,复眼突出。会鸣的蝍蟟都是雄性,它的腹部有一个发声器,好像一个大鼓,受到振动而发出声音。由于蝍蟟的鸣肌每秒能伸缩一万次左右,加之盖板与鼓膜之间是空的,能起到共鸣的作用,因此其鸣声特别响亮。雌蝍蟟不能发声,被称为“哑巴蝍蟟”。蝍蟟有着像输液针一样中空的嘴,可以刺入树体,吸食树液,其在地下栖息时,也是靠吸食植物根中的汁液为生。

古往今来,人们把蝍蟟多寓意为美好的象征,比如:蝍蟟整日高攀枝头,远离浮尘,只以树汁露水为食,所以古人把蝍蟟喻指君子,表达自己追求崇高品德的愿望。再比如,因为“蝉”与“缠”读音相同,所以商人们喜欢佩戴蝉形饰物,取其“腰缠万贯”的寓意,蝉也代表了名利和财富。还比如,蝍蟟能生活在地下的泥土里,又能蜕变成能飞行的蝉,古人便寄寓于蝍蟟“复活”“永生”的愿望等。在西方文化中,蝍蟟也一直扮演着演奏家的形象,直到现在,世界上的竖琴都是用蝉来装饰并作为标志的。

我的童年是在地处平原农村的外祖父家度过的,那时候最爱玩的就是几个孩子一起逮蝍蟟和烤蝍蟟了。每当到了盛夏时节,树上蝍蟟多了起来,先有少量蝍蟟开始起步,不几天,就开始大型合唱,有高音,有节奏,有起伏,天气越是炎热,它们叫得越欢,而且还没有有效的办法加以制止。特别是到正午,人们劳作半天,本想找个树荫休息一下,或在家午饭后瞇上一小会儿,而蝍蟟却是超常发挥阶段,它们以宏大醇厚的、此起彼伏的声音,似乎在提醒着人们,三夏很忙,稍事休息即可。然而,声音虽然很吵,但疲劳的人们并不反感,而是把它当成了催眠曲,睡得还很安然。所以有人说,蝍蟟是名副其实为盛夏代言的昆虫,没有了它,夏天便无意义。

烤蝍蟟是孩子们盛夏的一道美食,最好的办法是晚上逮蝍蟟,这时正是麦熟时节,随地抱一些麦桔杆,放在听起来蝍蟟多的树下,把麦桔杆点燃,然后几个人一起摇动树木,或用杆子敲打树枝,把蝍蟟惊吓后飞落到火中或掉落到地上,因蝍蟟别看它眼很大,但却是夜盲症,所以它一飞动总是向光亮的地方飞,就自投罗网了。还有的用一个手电筒,晚上也能逮到蝍蟟,就是换到另一棵树下,打开手电,摇动树枝,蝍蟟也会向亮的地方飞,落到地上的便拾起来扔到火里。麦桔杆火势不大,一会儿就灭,再用余灰把蝍蟟埋起来焐一会儿,有心急的孩子等不到火灭,就扒拉开余火,拣起蝍蟟在手心里拍打几下,放到嘴里,紧嚼紧吸溜,一边喊烫,一边喊香,其他孩子们也一哄而起,找拾起蝍蟟吃起来,弄得嘴上脸上都是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笑声在田野中回荡。

烤蝍蟟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先逮蝍蟟,再找火烤,逮蝍蟟是个技术活儿,也有许多方法,有的直接上树抓,很难抓到,因为蝍蟟叫起来声音一片,但却听不出单个的具体位置,等发现一个吧,还没到跟前,一下就飞跑了。有的用网袋罩抓,也很难,方位不好掌握,而且碰到树枝,蝍蟟也就飞走了。孩子们用的最多也最实用的办法是麦胶黏,就是将一捧晒干了的麦粒,含在嘴里反复咀嚼成稠糊状,再放进水里淘净麦皮,黏黏的麦胶就做好了。然后把麦胶捏成球形,沾紧到竹杆梢头。麦胶的黏性很强,可以保持一段时间,当发现蝍蟟后,只需轻轻黏到它身上,就很难跑掉。拿回家去,用点灶堂的余火就可以烤出原生态的美味了。其实最好吃的还是刚刚出土没有蜕皮之前的蝍蟟猴,用火烤或用油炸才是最香最好吃的,逮它们也是不容易的。它们习性是晚上才往外拱,这就要先在傍黑前带个小铲类工具,到小树林里,找有小孔洞的地方挖,就能挖出来,因为它们已迫不及待地先拱到了地皮,露出了端倪,才被发现。还可以到晚上用手电照明寻找正往树上爬的蝍蟟猴,一抓一个准儿。现如今我们的饭店里偶尔也会碰到油炸蝍蟟猴和油炸蚂蚱等野味,但那些可能都是养殖的。

蝍蟟蜕下来的壳是一味中药材,孩子们每次在逮蝍蟟的时候,都会顺带着拣一些蝍蟟蜕下来的壳,交给大人们拿去卖给中药铺,卖点钱再换点学习用品回来。蝍蟟蜕下来的壳中药名叫“蝉蜕”,常用于治疗外感风热、咳嗽音哑、小儿惊痫等症,还有止渴生津、保肺益肾等作用。由此看来,蝍蟟除了美妙动听的音乐外,还可以为我们提供健康保障。

蝍蟟们在地下沉寂好几年,刚拱出地面,蜕变成虫,就面临许多危险,它们的一生可谓艰辛与不易。

远离故乡后,常年在水泥森林间生活,经常听到的是汽车的发动声、刹车声,以及建筑工地搅拌机、切割机的尖叫声,这些声音使人麻木,使人焦躁和不安。我时常在深夜,回味故乡旷野发自天籁的旋律之音,回味“倚柴门外,临风听暮蝉”的悠闲自在,那是一种亲切和温暖的声音,那是盛夏里的一种惬意和享受。每当回想起故乡盛夏的蝍蟟声,心底就涌动起一股热浪,顿时,故乡的身影也清晰地展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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