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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万事付沉吟
作者:韩联社

《孤鹜秋水辞》后记



(一)

今天清晨,终于把几卷乱草一般的“顺口溜”整理完毕,抬眼远望,只见一片白花花的阳光,哗然照临尘寰,不禁泠然一笑:哦!今天是个好日子,适宜赋诗,适宜唱歌,适宜郊游,也适宜呼朋唤友……呵呵,阳光灿烂的时光,当然适宜做一切美好的事情啦!于是,关闭电脑,转身下楼,来到大看街上,走近长安公园之未名湖畔,望着渺渺湖波,真想扯开嗓子像毛驴一样吼儿吼儿叫唤几声,可是嘴巴张了几张,却没能发出声音来,只好摇摇头,望着湖水发呆,倏然,一股浸凉的晨风骤起于青萍之末,席卷而来,呼呼有声,瞬间把平静的湖水搅得觳纹凌乱,湖岸边那万千柳枝也像美女的长发一样斜飘起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惊呆了,举起手机,啪啪啪!拍下这美妙的一瞬间,并随风哼了一首顺口溜:


       晨风驭白龙,隐约浮洪波。
       柳丝飒然舞,湖光为之歌。
       犹如谪仙骑青猿,横绝蜀道惊魂魄。
       又似老杜登高峡,古木潇潇长天落。
       湖水清且涟,浊世风吹尘。
       聊寄清泠意,碧绿唱婀娜!


应当说,这首小诗的产生过程,与那条潜游于长安公园未名湖底的小白龙一样,飘然而至,时隐时现,看似触手可及,却是渺远无极;至于谪仙李白攀登蜀道惊魂魄赋就《蜀道难》,诗圣杜甫登临夔州白帝城之高台悲落木吟诵《登高》,不过是一瞬间浮现在眼前的古典画面罢了。我的许多诗作,就是这么不请自到莫名而生的。

老实说,我不是诗人。我宁肯称自己为“学人”。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学习呀,学政治,学经济,学毛选,学邓论,学三个代表和谐理论中国梦,当然,更重要的是学做人。人生世间,做人是门大学问。这些年来,常常惊讶于许多“大师”的蒙人有术。做人与蒙人,一字之差,谬之千里也。常见的情形是,“大师”无论走到哪里,总是能自然地摆出一副“学富十车”的大佬派头,动辄背诵一段唐诗宋词元曲,谈论几句唐宗宋祖刘备曹操朱元璋,呵呵!写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南朝大诗人谢灵运,这位仁兄的傲视天下,可谓冠绝古今。他对才子们说,天下的才华啊只有十斗,大才子曹植拥有八斗,我自己留一斗,剩下那一斗,你们大家去分吧!估计听完他这番话,那些器宇轩昂的才子们一定会气得鼻歪眼斜,不便当场发作,嘴角却会悄悄冒出一个字来:呸!



谢灵运的嘚瑟与悲剧,那是被史家记录在案的。沈约《宋书》:“灵运少好学,博览群书,文章之美,江左莫逮。”江左,江东之谓也,泛指江南。魏禧《目录杂说》云:“江东称江左,江西称江右,自江北论之,江东在左,江西在右耳。”如此才华盖世的一代文宗,最后却被宋文帝刘义隆下令“弃市”,就是在闹市处死。他的死因,是有人打小报告说他“谋反”,其罪证是一首“反诗”:“韩亡子房奋,秦帝鲁连耻。本自江海人,忠义感君子。”一介书生,不过驰骋才华,游戏人间,发几句高级牢骚,谋个屁反呀!只是谢大诗人恃才傲物,纵酒使性,肆意遨游,牛逼哄哄得罪人太多了,最后沦落到墙倒众人推,文帝顺水推舟杀之罢了。所以,人生在世,无论为人,还是为文,低调,谦逊,学人之长,补己之短,总是不错的。当然,我把自己的诗称为“顺口溜”,却并非尽为谦虚,而是一种自我界定。在人们的意象里,“顺口溜”似乎就是下里巴人,唾沫星子乱飞,驴叫马嘶老鸭鸣,其实并非如此。在我看来,所谓“顺口溜”,就是一种近乎天籁、不染俗尘的大雅之音。它来自天然,发乎自然,聚于丹田,经过亿万斯年的燃烧与沸腾,沉埋与发酵,一瞬间喷涌而出,凝结成几句呼呼啦啦的大白话,所谓“大俗大雅”,此之谓乎?

我这么说,只是对“顺口溜”一词的自我诠释,并非自吹自擂。我自己的那些诗,之所以称为“顺口溜”,实在是因为没有经过像铁匠锻造犁锄那样的千锤百炼,也没有经过像唐代诗人贾岛先生那样的推与敲,“拈断数茎须”,“一吟泪双流”。我只是顺势而走,顺气而吟,顺口而歌,顺手而写。如此“四顺”,铸成一“溜”,犹如骤雨倾泻而下,犹如老鸭远翔屋顶,犹如炎热的夏天吃了一支滋滋冒冷气的冰棍儿,顺口一溜,天高地迥,心旷神怡,岂不快哉!

顺口而“溜”,翩然若老鸭之飞翔,嘎嘎铮鸣,郁郁独行,自娱娱人,“溜”之而下,至于浩荡成筐,成册,便有了这几卷《孤鹜秋水辞》,也算小有收获吧。

     

       唐人作诗推与敲,吟断数茎白髭毛。

       李白杜甫逞霸道,至今诗坛树大纛。

       后学纵弄山与水,不及唐韵酒一瓢。

       从此只吟顺口溜,哼呀一声无烦恼。


(二)

       虽然,从来不敢僭称为“诗人”,毕竟作了这么多的诗,也参加了几个诗歌组织,在诗歌的丛林里与各路诗界大腕厮混,作为诗歌的“同路人”,还是有必要回顾一下以往的。

       我的“诗路”,起自乡野。当年在乡下,栉风沐雨,流汗流泪,历经了艰辛,见惯了苦难,对那些流行的所谓“田园诗”,嗤之以鼻。在某些诗人看来,农民伯伯在田间劳作,犹如在碧绿的诗行里徜徉,诗情荡漾啊,美妙无比啊,其实完全是狗屁!农民劳作的艰难,风霜的摧残,生活的催逼,是如山一样沉重啊!记得在我的老家,小孩子长到13岁,即可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我在本村读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像同龄小伙伴们一样下地干活了。那时乡下学校不放暑假、年假,而是放麦假、秋假,就是让我们回家帮着父母收秋种麦。因为自幼身体羸弱,干活总是没力气,且经常流鼻血,娘常常为此发愁,担心我将来怎么活呀!我的叔叔大名韩白人,一直担任生产队长,负责安排队里的生产事务,我中学毕业后,就让我当了生产队的饲养员。那可是队里的“上层阶级”,不用每天风吹雨淋下地干活啦!我就在队里的牲口圈饲养棚里,开始写作我最初的文集——《农村散记》。那应该是一部杂著,记述村里的人与事,糟杂而缭乱,不分题材,不论体裁,诗歌,散文,小说,等等,反正啥都有,装订成册,大约有七八卷之多,卷叠浩繁啊!可惜的是,这些最初的大作,后来弄丢了,或者就是自己处理了。记得九十年代初搬家的时候,我处理过一批当年的“文物”,包括大学时代的诗集、日记等等,统统付之一炬了。这部《农村散记》,是否毁于这次“焚书之火”,不得而知。总而言之,是永远消失了,于今想来,真是锥心刺骨,万分可惜呀!




一般地说,弄文字的人,常常“悔其少作”;其实,正是这些“少作”的青枝绿叶,鲜嫩欲滴,是后来的作品所缺少的。那部《散记》虽然失踪了,但那时候的心灵体验,却依稀还在。在繁重的劳作之余,胸中的苦闷,压抑,像汹涌的浪涛一样,冲击着一颗年幼稚嫩的心灵。我不知道那应该叫什么,海潮?浊流?反正是奔腾咆哮,难以抑制,只记得有时浑身像着了火,有时像掉进了冰窟窿,浑身燥热难忍,坐立不安,那是青春的骚动啊,那是人生的磨砺啊,那是无可言说的哀愁啊!在经历了无数次排山倒海翻腾咆哮的煎熬之后,百般无奈的我,只得握笔作文,以倾泻心底的苦闷,发泄身体的膨胀。那部文集里的那些像柴火燃烧一样的文字,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吧。记得其中有一篇奇文,题曰《韩氏自传》,似乎是写自己“从小到大”所经历的“苦难人生”,喂哟!小朋友,口气冲天哪……

时光犹如车轮转,转眼就到了1977年,我参加了高考制度改革之后的第一届高考,幸运中榜,于19783月,进入河北大学中文系读书,从此成了名声甚为响亮的“七七级”,呵呵!记得临到学校报到之前的那个夜晚,寒风呼啸,圆月朗照,我徘徊在我家在村西刚盖起来的新房院子里,心波浩渺,激情奔涌,挥笔写了一篇长诗,歌颂以“英明领袖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做出的划时代的英明决策,记得那是一首很长很长的朗诵诗,我一边写,一边朗诵,兀自热泪涌流,直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那肯定是满腔真情的流露,而且是一泻千里的奔腾澎湃,那肯定是一首感人肺腑的好诗,可惜后来也找不见踪影了。唉,可惜呀!

大学时代,犹如一只井底之蛙跃出万丈枯井,来到了古城保定,眼前千般恍惚,心底万感涌流,无由表达,于是,我就开始悄悄作诗。我们班同学以理论研究著称,文学评论、美学理论、诗经、楚辞,以及古文字、古诗词研究,犹如凤凰展翅,熠熠生辉,而我天生对各种理论很疏离,或曰望而生畏,或曰敬而远之,反正是不做研究,只是昏天黑地苦读世界名著,世界上最著名的那些诗人,拜伦、雪莱、普希金、莱蒙托夫、歌德、海涅,等等,统统囫囵吞枣读了个遍,私下里,悄悄写一些无病呻吟的“诗歌”,并煞有介事装订成册,自作序与跋,几年下来,居然积累了一摞,大约有十卷之多吧。这些,后来都毁于那场“焚书之火”了,只残留了一部分,与石景辉同学合出了一本诗歌集《红船与白夜》,他一心向党,属于“南湖红船”;我散淡人生,属于“青天白夜”。这是那个时代留下的唯一诗歌纪念了。有一次,与大学同学王力平聊天,他是省作家协会副主席,论世论文,一向高屋建瓴,他说,当年你那些诗稿整理一下,印出来,说不定还能火起来呢!我说,王主席啊,你咋不早说啊?如今再说这个,不是成心让人闹心么?



大学毕业,我做了一名鹦鹉学舌的记者,也就把诗歌抛在了九霄云外。开始当记者的时候,也是牛气冲天啊!声称绝不做没出息的“应声虫”,要做激浊扬清的“啄木鸟”,要铁肩担道义,为人民鼓与呼,用自己手中的那支拙劣的笔,与歪风邪气与丑恶势力作坚决的斗争。有一次与朋友通电话,居然把那些小心翼翼生怕树叶掉下来砸碎头颅的老同志称为“老朽”,被一位老同志听见,引起轩然大波,受到领导严厉批评,真是活该!呵呵,如今自己也已步入“老朽”之行列,再检视那时候的言行,也只能呵呵一声了。人吧,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难免胆大包天,口出狂言,那是连上帝老人家也能原谅的缺点嘛!——而诗歌,不也正是年轻的产物么!因为,心底荡漾着诗情的人,是永远不会老的。“老朽事件”,天低云暗,四顾徘徊,茫然无边……从此开始,我又翻出了当年的诗册,开始磨磨叽叽作诗了。


(三)

       我的古诗词生涯,是从拙著《孤鹜已远》开始的。那是2006年了。我已经做了许多年新闻工作,实在是厌倦透顶了。对于那种耳提面命、我说你听、我打你通、只能说好不能说孬、只能表扬不能批评,甚至连商榷与建议也拒之门外的所谓“宣传灌输”,作为一个资深媒体人,一个生理意义上的“喉舌”,你只能无语了……可是,工作之余,你总要做点事吧,总要把大量的无聊时间消磨尽吧?打牌喝酒,唱歌交友,东奔西走,整天胡吃海喝瞎折腾,之后呢?作为一个曾经瞅着父老乡亲流泪流汗在温饱线上挣扎,看着父母呕心沥血历尽艰辛为儿女操劳,自己有幸鲤鱼跃龙门迈入大学的读书人,你总该对乡亲、对父母有所报答,对所学的那些知识、所读过的那些书本,有所回馈吧?可是,除了一堆乱七八糟一文不值的新闻作品,两手空空,啥也没有啊!尽管早些年出过一部文集《家园里的流浪》,那是一本散文、杂文、小说合集,不过是一簇簇野草,稚嫩得很啊!正是在这种“有所做”的观念驱使下,我开始了《孤鹜已远》的写作。这部书有一个副题:“与古典诗人的灵魂对话”。这是一次艰难的心灵跋涉之旅。我与42位中国最伟大的古典诗人,做了一次彻底的透彻肺腑的灵魂对话。我从西汉时代的司马相如与扬雄写起,一直写到南宋的范成大与杨万里,他们的人生经历、喜怒哀乐,以及作品特点,一一呈现在我的眼前,融进了这部书的每一行文字之中。我与他们同甘共苦,同歌同舞,同患难共命运。一年多的写作过程,也是一次深入阅读学习的过程。对这些中国古代诗人的作品,我一一做了全面的研读,捕捉那些诗句中闪烁着的人性之光,与诗人心绪的起伏动荡。正是这次畅快淋漓的、锥心刺骨的阅读,使我对中国古代诗人的心灵与作品,有了一层刻肌刻骨的体察。譬如,曹植在《赠白马王彪》中涌流出来的大才弥天与悲愤无助,兀地令人泪流不止;而陶渊明的饮酒,那根本不是“饮”,而是“倾”,酒缸酒壶酒杯,一一跳将起来,叮呤咣啷直往他的嘴里“倾倒”美酒,如此喝酒,堪称古今奇观也;而山水大师谢灵运的诗篇,则往往是“半篇美文”,前半篇抒写风景,绮丽壮美,毓秀灵动,而结尾往往归结为绵邈之禅理,本自冲淡的诗作里,自然飘荡着一片禅说与玄思。他的诗往往由山水游历写起,风景异媚,溪壑岩暝,犬牙交错,却由渺无踪迹的玄思结束,使整篇殊胜风景画图置于微奧的冥想之中,溅溅山水,溅出的却是一片片佛理禅意的吉光碎羽……



       在咀嚼古典诗人们传世之作的同时,我也开始哼呀一些古诗词,类似“乐府”、“古风”吧。乐府诗始于秦代,盛于两汉,那是有乐谱的歌咏,到了唐代,乐谱失传,其形式沿袭下来,成为一种没有严格格律、易于沨咏的诗歌体裁。古风,顾名思义,也是一种古诗歌体裁,不拘形式,婉转腾挪,飘行如风。我哼唧磨叽的这些古体诗词,先是发在博客上,后来发在微博上,再后来微博、微信朋友圈同时发,每过一段时间,我就像当年在老家收割杂草一样,把它们归拢到一起,统称为“微诗纪”,一来作为总结,二来作为留念。这时候,已经有朋友催促我整理出版,我开始并无意于此。因为,如今诗人撒豆成兵,诗集浩如烟海,读者却没几个,咱干嘛还要给已经很招人烦的诗坛再添一堆乱草呢?“微诗纪”大约发了近40期,已有不少朋友建议出本诗集,藁城青年诗人刘振罗兄弟自报奋勇,要为我整理诗稿,我当然没有理由反对。经过他的辛勤努力,整理出了初稿,我在此基础上,做了较大调整与修改,最后才有了这部诗词集。欲知详情,请参看振罗兄弟的《〈孤鹜秋水辞〉编后记》。

       在这个过程中,我也听到了一些朋友的说法,就是有些作品不讲究格律,或曰“不入律”,有些可惜了。坦率地说,我对此并不在意。回想一下,我的“不入律”,原因大约有二:其一,因为说一口藁城普通话,对四声把握不够精确,这就限制了对格律的运用。其二,因为平生不喜受羁绊,正像一支流行歌曲唱的那样,“原谅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所谓格律,犹如“手铐脚镣”一般,束缚文字抟转与心灵飞舞,说“诗必格律”,无异于画地为牢嘛。唐末进士王定保在《唐摭言》中记录了唐太宗李世民一则逸闻,说他有一天悄悄去视察御史府,看到新科进士鱼贯而出,得意地说:“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窃以为,格律仿佛一道弥天之“彀”,罩住了古今无数才子,无论他们如何驰骋天才,也似乎难以逾越其桎梏。吾辈不入彀,且作神灵舞,天地任遨游,感受大孤独!“不入律”,乘古风,不是很好吗?因此,我的每一篇文字,从来不标“N律”。古风而已。一阵古风吹,一片鲜花开,自由而庄严,多彩而绚丽,追求一种自由挥洒极致之美也!

       那天,偶然与一位诗词专家论诗。他是一位严谨的格律论者,诗作卷叠浩繁,磊磊如丘,成筐成垛,可惜没几句打动人的有灵性有活气儿的句子。他说,无格律,何必诗?我说,缪也!如今诗家,多乎哉?不多也,车载斗量而已矣。综观之,大约分为两种情形:诗人与诗匠。诗人追随灵感赋诗,诗匠按照平仄填空。如今万民皆诗,惜乎诗人少而诗匠多,更有一些匠人以为自己熟悉格律,便如掌握了“宇宙真理”一般,并以按韵填词而傲视天下,嘚瑟不已,岂不可乐哉!您说说看,李白的《将进酒》《蜀道难》《梦游天姥吟留别》等等,入的是什么“律”?

       这次对话,到此结束了。因为,两人已经把天聊死了。其实,格不格,律莫律,本身就是个伪问题,不必为此纠扯不清嘛。至于如何作诗,入律与否,还是悉听自便为好。入律自有其优雅之神态,自由自有其飞翔之神韵。这其实只是个人的喜好与选择不同罢了。如此而已,岂有他哉!

     

       赋诗休说平仄艰,感情真挚即天然。

       丹田一吐化彩虹,灵犀翩飞作鸣泉。

       大碗豪饮即为诗,纵马驰骋早成篇。

       不拘古调奏大雅,天地为我助慨然!

    

       2017年421日初稿

               2017年424日改定于孤鹜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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