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绕日照的紫泥红烧山,长着山山翠木,岭岭好柴,芝兰参药也丰盛异常,虽近乎仙境,却也近农耕人家,偶有三三两两的人家,上山,伐薪,采药。
近来总有一女子,身着紫衣,秀发轻盈,独自采薪山间,若见新开的花朵,便是望花出神,笑眼盈盈,或有时追蝶起舞,紫衣飘动,旋转时如梦中的舞蹈精灵。初具人形的蛙仙,躲在花草丛林间,看得留恋,思得痴迷,却又不敢向前,忐忐忑忑,心神不宁。
稻谷丰收的清香,阵阵弥漫在紫泥红烧山的每一株草,每一片叶间。蛙仙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了那小鸟般俏皮的紫衣姑娘,他逡巡在山上的浓浓树荫里,企盼,寻觅。云雾萦绕的早晨变得漫长,夕阳落幕后的夜晚越发聒噪,一心的思念,化作了满心的焦躁。
紫泥红烧山的云与日,一往如初,蛙仙的心中再也不是一潭清池水,一波不惊,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决定下山找寻。
山下的收割,正在热烈中进行,收割的人们,脸上尽是忙碌与兴奋,蛙仙无意于农人的喜悦,他一心只为心中的女子,牵挂。
辗转田垄间,他终于在较高的陇上寻见了他所思念的人。此时,却是风起黑云聚,夏天的雨水不用太多的等待便汹涌而至。忙于收割的少女,急忙放下镰刀,震动衣裳,望着树木浓密处的高垄,奔跑而来。大滴大滴的雨水打落在少女的头上、衣服上。怀情的蛙仙,情急之下,摘得荷塘里一叶最大的荷叶,向着紫衣相奔而去。风掠过大地的速度,两个同向的人,顷刻相撞,轻柔的女子,撞个趔趄,眼见便是摔倒的容姿,执荷的蛙仙,伸出的手臂,转动了身子,倾斜欲倒的人儿,顺势倒进了少年的怀抱。墨翠的荷叶被雨敲得嗒嗒响,荷叶下被搂住的女子,瞥见眼前的男子,满脸尽是惊愕,惊愕处,却是双眸闪闪,灵动有韵,转瞬间,却是双颊绯红,想挣脱男子的手臂,又感觉是无视他人的好意,目光频频躲闪,拟看远处雨打荷叶。近观紫衣姑娘的蛙仙,也如被钉住的木栓,魂离身心。他没想到,那个在山跳动的俏皮女郎,竟是这般的羞涩迷人。千年不曾下紫泥红烧山的蛙仙,对于眼前的女子,山上生情,垄上钟情。
云开雨止,少女谢过男子的遮雨之情,急忙离去。蛙仙不做声息,跟上女子的步伐,握镰,割稻,留下那沾了仙气的荷叶飘回梗上,重新愈合,伴着身边的荷花开开合合。
从此,蛙仙,晚上住蛙堂,白天下山,给紫衣姑娘砍柴,挑水,日复一日地做他所能为女子做的琐碎事,相处一起,却未开口表达过心意。而女子每日对男子也只是只言片语,但嘴角的笑意越发烂漫,眉间的情意也越发浓厚。两个年轻的男女在这般的你点头我微笑中,过了一个夏季。
年近半百的农夫农妇,将女儿的心思看在眼里,将少年的情意记在心里,淳朴的农家夫妇将女儿可能遇见的幸福,挂在心里,乐在颜外。
一年过去,春到来。蛙仙将他打造了一冬的小巧石梳子,赠与了紫衣女子,女子的父母,便将女儿许给了蛙仙。
夏日的热气即将散去,紫泥红烧山上的秋天,野果飘香,蛙仙将心爱的女子迎进了亲自凿塑的天堂洞里,从此紫衣姑娘成为了紫衣夫人。
天堂洞周边,一片和宁。新婚的蛙与人结合的夫妻,相随相伴,漫步花草照人的山间,坐看天空雾散雾聚,日出日落,平静地过着舒心的生活。
白驹过隙,一晃几年,紫泥红烧山上的红烧云的迷人,色彩依旧,而蛙堂的呱呱亦是彼起彼伏,而过着平静生活的人们,仍旧期望宁静。
春天的暖潮,轻轻地从地表飘起。沉睡了一冬的秃盖山蛇精,迎着春光的沐浴,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漫游,偶经紫泥红烧山,窥视蛙仙的俊美与气质,顿时情迷心失,暗下嫁他决心。
却不料俊美的男子挽起洞里走出的女子,双双走向一方荷塘,神色亲呢,俨然是一对夫妻。
世间竟有这般脱俗的美男子,却为这凡尘女子所占据。蛇妖妒意生发,害意深中,势要夺得男子,与之共天老。
山间杜鹃花,开红满山径,二十出头的紫衣夫人,又一次回娘家省亲。半路上,烟熏昏了她,她被仍在了山贼的巢----鸡婆寨。而鬼魅的蛇妖幻化成她的形体,走进天堂洞,与蛙仙杯碗相接,相依相亲。
可怜的紫衣夫人,醒来一身酸疼,没走几步,便被鸡婆寨的喽喽惊知,被带到满脸胡渣的寨主前,年少有风韵的她,被寨主相中,要她做压寨夫人。刚烈性子,有如磐石的她,哭闹、割腕、绝食,以寄希望于寨主能怜悯她的生命,以能保住她的清白之身。柔弱的抵抗,终敌不过孔武有力的攻击,她失身于那总让手人下山捉砍柴女子来消遣的无情寨主。
鸡婆寨的哨岗层层严密,紫衣夫人,多次想逃,却最终也只能暗咽悲伤,无法挣开牢笼。被分离的人,身在贼营,日日思念心中的郎君,天边云霞仍是日日展示唯美,而她却只能望月忧思,独饮伤心泪,此地燕子与家中燕子一般双宿双飞,泪人儿眼前,却不见相知相伴的郎君。
在狮子山上待闷了的狮王仙,御云经过了鸡婆寨,窥见了紫衣女子的悲戚,他救出了女子,并惩罚鸡婆寨的人,世世代代为别人殴打,直至散失。狮王仙从被救的女子身上发现了人间罕见的仙气,希望女子留在身边修仙学艺,成为自己的弟子。
终获自由身的女子,不要武艺出群,不要仙身长存,她只求与相爱的人见上一面。
狮王仙的期望,终耐不过紫衣女子的苦苦哀求,狮王仙将她带回紫泥红烧山。日夜思念的紫泥红烧山,一景一物依旧如从前,紫衣夫人,怀着忐忑的心情,奔向天堂洞前,不知别离许久,今日的夫君是否如曾经,潇洒康健,是否因思念也如自己这般泪流了千遍。
疾奔的人,停在距离天堂洞前的山路边,眼前是夫君与一个女子在抛莲嬉笑,那女子,与自己长得一个身形,一副模样…..
这样也好,至少在我死后,夫君还能开怀大笑。紫衣女子想着,微笑着,来到山下的水晶崖边,纵身一跳……精巧的石梳,落在悬崖边上……
紫衣死后的第九个月,迎来了蛇精最担心的端午节。这日,日上杆头三尺的时分,化身紫衣夫人的蛇精不幸在天堂洞中现了原形,巧被蛙仙撞见。此刻,蛙仙方知自己日夜爱着的妻子早已被换了真身。他逼迫蛇妖,得知了妻子的所在。只可惜,跋过高山淌过激流,却只被告知斯人已去,香魂早归九霄。
在狮王仙的指点下,蛙仙来到了水晶宫。厚重的棺椁里躺着冰冷的女子,女子的容颜依旧,却没有一点气息,唯有那梳过无数遍的秀发的石梳寂寞地与她共眠…..
寻得妻子的蛙仙,跪坐在妻子的棺椁前,滴滴泪水溅在水晶宫的池里,幻化出朵朵女子喜爱的白莲。他,把自己坐化成一尊石蛙,满身青色,静静守候在棺椁边….
数百年后,一个童子告诉他的父母:他看到天堂洞的水池里有朵朵白莲相继绽放,白莲上,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男子和一个紫衣少女在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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