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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岗厂长打工记】 第十五章 官商
作者:祖基
                                                                                          

      一天 吃过晚饭后,电话铃响了,电话是郭金富从沧海市打过来的。他告诉我,他不在下面当县长了,调回市里工作。他现在让他姐夫给他挂名开了一家商贸公司,想雇我去他那里干。这时我已经不想在兴亚公司干了,于是我答道,如果要说雇的话,给多少钱我也不会去,如果是请去帮忙,倒是可以考虑。他听了后高兴的说,只要大哥肯来就行,我在家里恭候大哥光临。

郭金富的老家是我下乡的郭庄子。当初他和我在一个生产队,他家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他们兄弟三人比我岁数小,后来都成为我要好的朋友。用他大哥常说的一句话,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记的当时郭金富书念的不太好,到生产队干活还不中用,到是很会偷懒耍滑。他受不了干农活的辛苦,便找到一份轻松的活,去乡里(当时还叫公社)给领导做饭。他不仅为人处事圆滑,还天生的能说会道,把个乡里的领导上上下下哄的团团转。于是机会来了,他被作为工农兵学员选送到市里面读中专。从此不仅改变了他的命运,还造就了村里有史以来第一位县太爷。

几天后,我和天津分公司经理打个招呼,假称家里有事,请了个长假。

郭金富接到我动身的电话后,告诉我直接去他的老宅,公司开在那里,他在老宅等着我。老宅是他在市政府当科长时盖的,虽说是平房,却是和楼房的建筑布局一样,当中是楼道,两旁有大小七八间房屋。

    我到时已近傍晚了,见庭院大门虚掩着,便推开门走了进去。我听到屋里有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心想两口子都在这了。他的爱人在市法院工作,是一个局长家的千金。

    我在屋门前叫了一声他的名字,金富连忙打开屋门说:张大哥来了!我进屋后突然发现里面的女人并不认识;正在我诧异间,金富向我诡秘的笑了笑,介绍说:这位是潘主任,过来给大哥收拾一下住处。女人亲热的和我握了握手,说了声,张大哥好!我打量了对方一眼,大约四十岁上下,中等身材,长得倒是有几分姿色。我心中暗自猜想,二人是不是情人关系?

屋里家具器物没有动,只是在客厅摆放了两张办公桌,看来是作为公司办公用了。房子的装修和家具虽说陈旧些,但在那个年代算是挺不错了。

当初在这里住时郭金富还是市政府的一个小科长;他主管新项目和资金审批,是一个有些油水的差事。这家伙很会捞好处,记得我在县里农机厂当厂长时;他便伙同别人买入下马的小化肥厂报废设备,找到我后再通过我们厂倒卖出去。

      我刚放下了随身携带的物品;金富便招呼着出去吃饭。饭店是附近一家最好的,酒菜点的也是最贵的,说是今晚随便吃点。我问他公司想经营些什么?他告诉我:我妹夫李建华现在到一家新建的钢铁公司任总经理,公司准备为其供应物资。我听了說:好啊!就凭这一个关系,一年就能挣个几十万元没问题。他听后兴奋的睁大眼问我,真的吗?我慢吞吞的回答道,应该差不多。这时他身旁的潘主任高兴的端起酒杯说,那我再敬张大哥一杯!

      第二天上午,金富领了一人过来。给我介绍说,这是他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他的同事和下属,姓王,王宝山。他说,这样加上大哥和我,公司的人全在这了。我问了一句,那你姐夫老林呢?他告诉我,老林生病了,不能来。我心中暗想,公司三个人,两个国家干部,一个帮忙的,法人代表都不参加公司经营。哈!我看连个皮包公司都不算,应该称作影子公司更合适吧!

     金富拿出营业执照给我看;‘迎宝商贸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八十万,经营范围五花八门,可谓保罗万象。他还得意洋洋的說,我这个公司还可以减免工商税务。我问,为什么?他说,我找了几个下岗职工顶名额,按国家政策可以享受优惠待遇。我心里说;真可谓无孔不入,当官的不仅是能违纪经商,还更会钻国家的空子。

      这时随着一声二哥!的呼叫声;从门外走进一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身上穿着皱巴巴的西装,头上戴着一顶礼帽。金富介绍说,这位是赵老板。我起身同他握手,他望着我说:二哥说找来个老头,这哪里是老头啊!我答道:五十多岁了,还不是老头了。他忙说,不像,太不像了。我问道:赵老板做何买卖?他答道:叫我小赵就行,我是干建筑工程的,这些年靠二哥提携混口饭吃。

中午时分,潘主任过来后,大家便前往酒店用餐。一行人簇拥着金富步入酒店大厅时,迎面而来的招呼声不断。在一间宽大的餐厅里,大大的圆桌旁边已有了客人,见我们进来纷纷起身。 金富示意我坐在他身旁,然后大声说:这是张大哥。又一一介绍来宾,来的客人都是官员。大家坐定后,随着端上来的一盘盘精美的菜肴,一时间杯盏交错。

 金富先讲了一通酒席的官场话后,便开始说笑话;讲的什么‘拉登’和拉灯,内容是说某国家首脑人同明星寻欢作乐,舞会到高潮时要关闭灯光,内有一人高呼一声‘拉灯’通知勤务人员,首脑们听成‘拉登’(当时还没击毙),于是吓的四处逃窜。内容很无聊,但他讲的津津乐道,众人于是报以哄堂大笑。

接下来客人们各显其能,都不甘示弱的每人奉献一段。虽说是在讲笑话,但听得出是在宣泄对升迁的不满和对‘刁民’的鄙视。

自打吃饭可以公费报销了,我经历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宴席,但与这样多官员喝酒还是首次。我发现从政的人物真是好口才,一个个讲起话来都如同口若悬河。

在座的客人们见我生的仪表堂堂,金富又敬我为大哥,闹不清楚本人是那路神圣。于是席间众人纷纷起身向我敬酒,一时间真是应付不暇,喝的我飘飘乎不知所以然。

    金富被来人均尊称为二哥,而坐在他身旁的潘主任大家呼其为二姐。二姐的酒量惊人,一杯杯白酒入肚面不改色。

菜一盘盘端上来,酒一瓶瓶喝下去。人们一个个吃的酒足饭饱,挺着肚子纷纷离去。

我望着满桌的杯盘狼藉,耳边想起杜甫的朱门酒肉臭的诗句。若大的中国,此时这样的场面不知又有多少?如果那些吃草根,啃树皮,抛头颅,撒热血的革命前辈在天有灵,那也只有泪飞顿作倾盆雨了。

       一天,金富对我说:大哥明天去钢厂出趟差;我准备和钢厂定二百吨焦炭的供应合同,你去把样品给他们送去,验收合格后与他们签订合同。去了直接找供应部周经理,别忘了让他们打给一部分预付款。我问,供货商是哪里的?他告诉我,是山西一家焦炭厂的,是老王找的,你回来后让他领你去提货。

      胜利钢铁有限公司坐落在河北省境内的一个乡镇上;一家规模挺大的民营企业。是那个年代河北省遍地建起来得炼钢厂中的一员,应该还是算作较早的一批。

      这是一家正在建设中的炼钢厂;在一排简易房建成的公司供应部里,找到了周经理。他见到我后,招待非常热忱,马上安排化验样品。他告诉我他和李建华原来是同事,是李总招聘他来的。我问:建华在公司吗?他告诉我:在,我领您去见他。"我说:不必了,我今天心急赶回去。周经理今天可以给我打些预付货款吗?他一边递给我签好的合同,一边说:公司有规定,预付款只可以付给焦炭生产厂家,经销商要经过老板批准。我说:好的,我今天先回去。

      回去后的第二天,我和老王赶往太原市。他告诉我供货商是一家商贸公司,我听后感觉到事情不靠谱;多年的商场经验告诉我,经销别人倒手的货物根本没钱赚。我来之前调查过焦炭市场行情,胜利钢厂的焦炭收购价并不高;而給我们供货的卖家报价明显偏低,这在当时焦炭紧俏的市场显得不正常。

      到太原市后,车开进了一家高档宾馆。我这些年经常出差,但都是住普通旅馆。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宾馆不仅提供优于普通旅馆的服务,而且你还会接到一个个色情服务的电话。

      老王当过兵,供货的公司是老王的战友介绍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没有实力的小公司。老王对这里挺熟,进门后找到老板就开始签订合同。我坐在一旁冷眼瞅着,觉得在双方眼里好像没有我这个人存在似的。

 合同书写好了,老王将合同推到我面前,说:张哥,看看没有问题在这签个字。我笑了笑说:焦炭还没有看到,我们能够签这个字吗?二位听了我的话后表情有些异样,老王问道:样品不是验收合格了吗?我语气坚定的答道:那到不错,但如果自提的话必须要先看货,这是做生意的规矩。那个老板听后脸上露出一丝惊慌,看了老王一眼,说:怎么样,王科长?老王满脸不高兴的说:那就听张哥的先去看货。

看货的地点在离市区二三百里的矿区,沿途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煤矿和炼焦厂。

车开进一个院落;眼前是几间挂着经理室,销售部牌子的平房,可以看出企业规模小的可怜。我当时就断定不可能是生产炼钢用的机制碳的厂家。

我在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当过铸造工,对焦炭很了解。炼钢用的焦炭是要和铁水溶在一起,所以决定钢材的质量。另一种是小窑烧的焦炭,里面含的土等杂质较多,俗称土碳,根本不能用于炼钢。

炼焦厂老板领我们到了五六里外的窑厂;一排小窑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指着堆积在地上的焦炭,对老王说:这个不是炼钢用的焦炭,不能买。但老王的态度还是执意要提货。我在地上捡起一块焦炭说:咱们可以拿块样品去钢厂检验一下,合格再来提货。老王有些不耐烦地说:做买卖要像这样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也干不成。再说钢厂焦炭堆的跟山似的,咱们这几车焦炭质量差点掺里面也没啥关系。"我听后没好气的说:这不是质量差点的事,它们根本不是一种东西。如果买这种玩意,在沧海市有的是,我们跑这么远来买,有毛病吗?要买你自己买好了,我打道回府,你们这差事我干不了!"老王见状忙说:要不给二哥打个电话,听听他的说法。我说:问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懂,直接给李建华打电话好了,他说行咱们就办。他听后愣了一下说:我这没有李总的电话。我说,我这有。于是掏出手机,拨通了对方电话说:建华吗?他听后答道:“张大哥,是我。”我接着说:“我现在山西供应焦炭的厂家,现在的情况是货物与样品不符,以我的判断是小厂产的土碳。具体事情是老王办的,他说问一下你能用吗?”我举着电话凑近老王,只听到电话里高声的说:“机制炭和土碳还分不清吗?土碳不能用,拉来厂里也不会验收的!可不行。”我对老王说,你和他讲讲,老王慌忙摆了摆手。我接着说:“好的,知道了。”于是挂断了电话。

回到宾馆,老王问我:“张哥和李总挺熟啊!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告诉他:“有二十多年了吧,那时我已调到县里工作;他和金富的妹妹是大学同学,从他俩搞对象时开始,每年他们往返回家时必到我那里。”

此行我的做法引起王宝山对我的不满;我也察觉到老王不是什么好人,我开始盘算今后的何去何从了。这些天来我发现金富从钢厂揽工程,然后介绍给当地的建筑公司。我想建议伙同他承揽一些小的设备安装工程,自己领着人去钢厂干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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