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转眼间,2000年春节就要来临了。
春节前的广南市,人们已经忙于设计如何欢度千年春节的蓝图。有的开始忙于选择外出旅游路线;有的开始忙于选择年货,为孩子们购买新衣服……
街道上,那顶天立地的高楼大厦,开始高挂上一盏盏五光十色的彩灯,大门前插上一杆杆彩旗……
商店里,年货琳琅满目,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王学瑞对这一幕幕情景,他心里却已经相当的麻木,好像自己生活在另外的一个世界。如果不是那年近九十的母亲患病在床上的呻吟牵挂,如果不是那年仅十一的女儿在家呆呆的等待,他真不想再回到这个家。因为,这个家的一切,在三年之中,该夺的都被潘沿美无情的夺走和破坏了,仅留下一套空壳的房子。
王学瑞对这千年春节已失去了兴趣。但是,为了患病在床的母亲,他打算再次登省乡村厅之门,找潘沿美借钱。他深深了解潘沿美的人品,即使你饥饿冻死在路上,也不会分给你一口饭吃的。尽管这样,他还是硬着头皮找潘沿美去。
一月二十六日上午,王学瑞找到了主管财务工作的郭运才副厅长,首先,他向郭运才提出借钱的申请。
“郭副厅长,春节就要来到了,我母亲患病在床上,我再次向厅里申请借一千元,为母亲买药治病。希望你不要像上次那样令我失望。”王学瑞说话心情显得沉重。
“你的处境,我是了解的。关于借款问题,我管不了!”郭运才一边为王学瑞冲茶,一边回答。
“你不是主管厅财务处工作的领导吗?”王学瑞故意地追问。
“是的,我是主管财务工作的领导。但是,关于你的借款问题,必须经潘厅长同意。”郭运才把不借款的原因推给潘沿美。
对郭运才的为人,王学瑞与他交往不多,茫然不解。可是,经几次接触,王学瑞对郭运才人品渐渐加深了解。他是个精明人,在王学瑞这个案件问题上,他采取能避尽量避,免得惹麻烦。他戴上假面具,白天是人,晚上是鬼。在潘沿美的权势面前表示支持效忠,在王学瑞面前却露出假惺惺的同情。郭运才的表现与他自己的军人出身的品德是格格不入的。王学瑞心里想着,郭运才是如何当上军分区司令员的呢?
王学瑞看到郭运才把借款一事推给了潘沿美解决后,他遗憾地说:“料不到你这位率领过千军万马的司令,如今,竟变成一筹莫展,一钱不值之人。”说着,他怀着十分失望的心情跨出其办公室,转向潘沿美办公室走去。
再说,潘沿美与陈香香从美国夏威夷偷度蜜月返回后,近两个多月过去了,他那风光挥之不去,到目前仍留有余威,其头发每天都梳得光滑发亮,新开的右边头发那条深深的毛路,十分引人注目,那条白色衬衣领下常常套着一条领带,使其始终充满风流倜傥。
这时,在厅长办公室里,潘沿美双脚交叉挂在办公桌上,右手拿着电话筒正在与外面的小姐交谈得得意忘形,醉生梦死。
(二)
当王学瑞一跨入其办公室时,一下子打破了潘沿美的云雨之梦,他显得特别的不高兴。然而,王学瑞的到来,使他不情愿地收起搭在桌上的双脚,放下话筒收敛了“呢呢”的笑声,脸孔上立刻转胀得通红通红的斥问:“你来干什么?”
“我来借钱!”王学瑞面对面的紧接着回答。然后,尽管潘沿美怒气冲冲,脸色像死人一样难看,王学瑞还是主动的慢慢的在他的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刚坐下来,潘沿美就眼瞪瞪地斥问:“你借什么钱?”
王学瑞看到潘沿美这样火气十足的责问,他不动声色地说:“你也知道,我己经三年不领工资了,生活十分困难,目前,年迈九十的母亲患病在床,我再次向你提出借一千元,为母亲买药治病……”
王学瑞尚未说完,潘沿美马上打断了王学瑞的话,用教训的口气对王学瑞说:“你贪污那么多钱,诈骗那么多钱,怕没有钱吗?你还要借钱!”
听潘沿美这么一说,立即激起王学瑞的愤慨,心里像在流血。他认为,潘沿美说这样的话,不像是厅长所说的话,而是一位小孩说的话。潘沿美权大,你怎么说都可以,但是,决不能随便污辱一个人的人格。于是,他忍不住心中的怒火,立即站起来怒不可遏地对潘沿美说:“你这样说是对我人格的污辱。你说我贪污,请你拿出证据来?你说我诈骗,诈骗谁的?拿出证据来!”
潘沿美看到王学瑞气得眼红红的,担心闹起来不可收场。于是,他放低了声调说:“这事,你去找林魁,林魁给我汇报的。”
王学瑞毫不退让地说:“你推什么责任?你作为一位领导干部,说话要算话,说话要有证据,不能像村妇一样骂架随便说。你没有证据,说人家贪污诈骗,这是对别人人格的污辱,要负刑事责任的。你懂吗?”
潘沿美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于是,他转身坐回到座位上,强打精神看文件。王学瑞也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来,然后,忍气呑声地说:“你同意借还是不同意借,请你给予一个答复?”
“不借!不借!”潘沿美口气坚硬,贼人心虚地说。
为了能够使母亲尽快入院治疗,挽救母亲的生命,尽到子女的职责,王学瑞还是忍耐着内心巨大的痛苦,忍辱含垢再次向潘沿美求情说:“我母亲患病在床,已是去多在少的老人了,为了尽孝之心,送母亲入院治疗,我请求潘厅长施施慈善之心,同意借给我五百元也可以!”
“此事,我管不了!”潘沿美冷冰冰地回答。
“难道潘厅长见死不救吗?”王学瑞看到潘沿美无动于衷地回答,便大声责问道。
“那是医院的事,不关我的事。”潘沿美振振有词地说。
潘沿美的回答。犹如重重的一拳打在王学瑞的心胸上,使他一下子喘不过气来。失望、愁闷、悲痛、愤慨交织一起,使他的泪水充满着眼眶。他深深知道,再求情也无济于事,枉费唇舌了。他强忍着眼泪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痛苦地迈开脚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潘沿美的办公室。
王学瑞走出办公楼的电梯,再走上东边放单车的二楼车棚,这时,他渐渐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加上没有吃早餐,好像连上单车棚二楼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差点从楼梯间跌倒下去,他急忙伸出手扶住栏杆,稳住了身体,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二楼单车棚取单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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