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好多年没有养狗了,不是我们不喜欢狗,而是狗对我家的感情太深了,不敢再养狗了。
我的家里只养过一条狗。其实那条狗是我从集市上捡来的。
那时我就是十几岁的样子,跟着大人们到6公里以外的县城去赶集。回家的路上有一只黄狗不知不觉的跟在了我们身后,大概是我提着的猪水泡吸引了黄狗。
看着它那可怜的样子,我有意将它留下来,母亲同意了。黄狗到了我家,才发现它瘦的皮包骨头,毛色苍乱,眼窝深陷,后腿上还有伤。可能是在外面受了伤,或许有人把它欺负了,更或许是一条流浪狗。不管怎样,它在我家很听话,还是决定把它养起来。
我们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黄。因为它周身黄毛。
一个月后,大黄的伤好了,毛色也显得顺滑了,身上也有点肉了,也更懂事了。
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还不十分富裕。有时没有了剩饭便不再喂它,大黄也很听话,从来不进厨房,饿了就到外面找东西吃。还吃起了邻居家孩子的大便。时间久了,我们也就认可了。只要邻居家孩子要大便了,一声“大黄”,大黄便急忙跑过去享受,末了还有给邻居家孩子舔一舔屁股,那孩子还挺舒服,一动不动,任大黄舔来舔去。“狗改不了吃屎”这样的一幕,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不敢相信。
大黄大了,可以给我们看家护院了,我们很放心。不是因为怕有人偷东西,而是怕家里的鸡鸭偷吃饭菜。大黄可认真了,虽然与鸡鸭和睦相处,但绝不容它们偷嘴吃。
邻居大叔也很喜欢大黄,有时吃饭时,故意剩下一些窝头。然后把窝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喊一声“大黄”向空中抛出一块,大黄二目圆睁,只盯着窝头,昂头向高处一跳用口接的很准,那窝头便乖乖的落入口中,美美的噘着。逗得我们哈哈大笑。邻居大叔家有个调皮的孩子,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抛向空中的不是食物,而是一块小石子,听话老实的大黄照样昂头向高处一跳稳稳地接住,咬在嘴里“咯嘣”一下又很快的吐了出来,第二次大黄就不再上当了,知趣的离开了。
那年的冬天,下了大雪。邻居约我带上大黄去追野兔。雪后的太阳露出了温暖的笑脸,我们穿上长筒雨靴,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奔向村边的山坡。当大黄正撅起右后腿对着一棵大树撒尿时,发现了野兔的踪影。我大喊一声“大黄,追”。大黄一阵慌乱,一溜烟似得追了下去,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地,一会儿钻灌木,只见大黄的鼻孔冒着热气,竖起耳朵,撒开四条腿,甩着尾巴,一根烟的时间,叼着一只脖子上冒着热血的黄色野兔“呼哧呼哧”的跑了回来。我急忙接下野兔,让大黄喘喘气。
那年的夏天格外热,大黄热的只吐舌头。那舌头红中带黑的,上面带着血丝,从外面回来时嘴里叼着一根发黑的骨头,嘴里喘着粗气。见到我后惨叫几声,吐出骨头,直挺挺的躺在我的身边,口里吐出了白沫,不一会气绝身亡。我急忙请来兽医,说像是中毒了,不好治疗。我当时心里像扎了钢针一样的疼,伤心的落下几颗眼泪。
陪伴了我五年的大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告别了人类。人类最忠实的朋友离我而去了,此后我家再没有养狗。
大黄死去的几个月里,我经常梦见大黄弯着尾巴活蹦乱跳跟在我身后,跑到村边的麦场上,低着头似乎嗅着什么,嗅嗅东,嗅嗅西。嘴扭向尾巴转了几个圆圈,又跑到了麦场的北边,屁股下蹲,撅着尾巴解下了大便,然后乖乖的偎依在我的身边,或又蜷曲着尾巴摇来摇去,像是听着我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