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民英先生近照)
乔民英,笔名乔鹰,网名东方飞鹰,河北省永年县人,在邯郸市从事烟草专卖工作。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大学本科文化,高级企业文化师。20岁开始文学创作,有散文、诗歌、报告文学、电视剧、电视片作品见诸于地方及行业媒体报刊。曾获首届河北文学艺术彩凤奖一等奖,河北省散文学会优秀创作奖,八篇作品被编录《河北散文家作品选》。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邯郸市作协会员,邯郸市荀子研究学会理事。
历史上的涿州使用过范阳、涿郡、幽州、涿县等名字,就像网络世界的我,曾经被称之沧海一桥、神舟12号、东方飞行,最后圈定东方飞鹰这个最接近我生存状态的网名。
是的,我就是飞翔在东方国度那只性情孤傲却不乏热情、“夜”兴“夙”寐而好高骛远的老鹰。我的躯体和思绪无数次飞越方圆九州,当我在涿州停留下来时,已是公元2016年春天。
涿州也是“州”,一个在我看来可与“九州”相提并论的神奇之州。当年,在此路过的乾隆皇帝挥毫写下“日边冲要无双地,天下繁难第一州”时,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吧。
下了高铁,映入我眼帘是一块“天下第一州”的御题牌坊,还有绵绵不尽的历史景象。
1800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桃花盛开的春天。一位凤眼蚕眉、赤脸美髯、身长九尺的山西大汉因抱打不平、摊上人命而流落涿州,与贩履织席的刘备、卖酒屠猪的张飞这两个涿州人结义于桃园。从此,贩盐出身的“草根族”关羽走上了将而侯、侯而王、王而帝、帝而圣的道路。在民间拥戴和官方推崇下,他不仅成了与孔子齐名的世界级名人,还成为集财神、门神、救世主、盖天古佛于一身的万能之神。
我小时就知道这位关老爷。我们这一带村村都有关帝庙,家家都供奉写着“三国忠良将,千秋正直神”对子的门神。
神明当然要敬,似乎也不该被质疑。我也确信,在罗贯中先生的精彩演义下,关公的忠勇仁义等诸多美德早已跨越了民族、时空和国界。但我们也应该明白,神的前身都是人,人总是有缺点的。何况,类似关公这样“超人”的历史形象、文学形象和民间形象是不一样的。一代伟人毛泽东就认为关羽“不懂统一战线”“不讲政策”。是啊,关将军,您不让女儿嫁给孙权儿子也就罢了,何必要以“虎女焉能嫁犬子”这样的话羞辱对方?您的败走麦城乃至身首异处难道与这种目中无人甚或轻敌无关?
关羽的大哥,号称西汉中山国靖王之后的刘备是统一战线的高手。他寡言少语而乐善好施,喜怒不形于表却广交豪侠之士。从投靠曹操、依附刘表到联合孙权,一位白手起家的“没落贵族”一步步走上帝王之路。当然,这位“仁义之君”的某些做法也让人不解。比如,别人都可以论功行赏、晋位加爵,唯独才智过人、屡建奇功的“常胜将军”赵云原地踏步,不受待见。
赵云怎么了?或许他的直言不讳触痛了君主,得罪了众人;或许他早已习惯单枪匹马,没有融入“刘关张”的小圈子;或许他总是持才自傲、锋芒毕露,遭到小人围攻;或许他原本不稀罕那些虚名。
来到涿州三义宫的我,唯独向奉立在大殿一侧的赵云塑像深鞠一躬:赵将军,委屈您了!
比起宋代开国皇帝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赵云的不受待见算是很温柔了,而这位皇帝的“历史形象”居然还不错。统一天下、振兴经济就不用说了,正是他“文以靖国”的理念带来了空前的文化繁荣,以至于后人称“宋朝是文人的乐园”。不仅于此,其“嫉恶如仇,宽仁大度,严于律己,不近声色”的做人品格也很少有后世帝王能够企及。只是,他对利益攸关方防范意识太差,在与弟弟赵光义的一次同饮同眠中莫名其妙把五十岁的生命搭上了。
关于赵匡胤的诸多传奇故事,我对“千里送京娘”更感兴趣,因为它就发生在我家乡。至于被赵搭救的乱世美女赵京娘之死,除了向赵示爱遭拒而投湖自尽一说,还有不少版本。我曾在邯郸武安的京娘湖畔寻找赵京娘的身影,除了“情湖爱岛”四个石刻大字,就是据说赵匡胤题写于石壁上的《咏日》诗:欲出未出光辣挞,千山万山如火发。须臾走向天上来,赶却残星赶却月。他的辣挞日出和万里鹏程刚刚开始,岂会让儿女情长拌住脚步!
我倒是觉得,凭宫廷之险恶和接赵匡胤班做了皇帝的赵光义人品,就算民女赵京娘跟老赵混,也未必有好的结果。有时,纵湖一跳也是一种永恒。
赵匡胤的诗文水平太一般了,顶多算个有抱负的“文艺青年”。较之于他的三个涿州文学前辈——大他500多岁的游记文学第一人郦道元、大他近300岁的“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和大他近150岁的“苦吟诗人”贾岛,简直就是“小儿科”。
郦道元的伟大不仅是因为撰写了《水经注》这部地理巨著和游记文学,还在于作为“官二代”的他,自强自立,执法清正,勇于担当,敢于向腐败说不,敢于向“大老虎”下狠手,以至他所任之处奸人强盗无不闻风丧胆。就这样一位文武全才的堂堂涿州男儿却遭到奸人谋杀。一声叹息!同为“官二代”出身的卢照邻则因为仕途挫折和疾病缠身选择了投水而亡。再叹一声!
公元843年一个雪花飘飞的寒夜,一直幻想靠勤奋写作改变命运却禄不养身,一生在僧俗之间、“推敲”之间挣扎却依然贫困潦倒的贾岛先生,最后一次默念“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然后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尘世。文学原本不能当饭吃,煌煌大唐又岂能例外!
虽如此,仍有我等钟情于文字、忘乎于笔耕的人把写作当乐事、视文学为生命,而涿州这个具有2300多年文化史、诞生过诸多英雄豪杰和文哲巨匠的地方大大方方地接纳了我们。
一行200余位文朋诗友飞行穿越在涿州历史时空。三义宫、影视城、辽代双塔、六祖禅寺、郦道元故居、范阳文化园,这些固化的文化符号,以不用的方式解说着涿州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在这里,我见识了美丽乡村示范点何各庄村支书娄宝田不在郭德纲之下的脱口秀。讲到村里小伙找对象,老娄张口就是“不图庄子不图地,一提何各庄都愿意,找媳妇都要明星级。”我还见识了三义宫业余讲解员吴山海堪比袁腾飞的学术范儿。我惊叹这些普通人的真功夫,同行的酸枣教授说:“在京畿之地混事儿,没点真本事,行吗?!”
行走在博物馆的空中玻璃走廊,但见天高地阔。在此寻望辽代双塔,真是一种恰当的视角与高度,不仰不俯,不偏不倚,不远不近,更有一种飞越的感觉。
天空下,掠过一只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