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口臭，是去年的事。在一次帮外孙女检查作业时，女儿凑过来，惊呼“亲爹，你的嘴是什么味啊？”“胡说！”我一声断喝，女儿闭了。事后，询问老伴，又征求外孙女意见，她们竟然异口同声，我只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我真的口臭。

口臭令人讨厌，我一直都对口腔异味的人保持距离，包括刚吃了大蒜的人，才品了榴莲的人。就是大家都认为，闻着臭，吃着香的臭豆腐，也从不敢品尝。如今，自己怎么也染上了这令人讨厌的毛病了呢。是何原因引起，从何时开始的，我竟一无所知。多少年来，一直肆无忌惮的在公众场所讲话，在酒场上放厥词，和亲近的人交头接耳，从没见他人有异常反应。带着这些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和老伴探讨，老伴说“谁好意思当面揭发你啊！”我顿时无语。

口臭，对年轻人来说，是件很尴尬的事。但对老年人，就没那么严重了。自退休以来，就退出了江湖。除了家人外，朋友屈指可数。一介草民，自然也就没有了美女献吻，粉丝拥抱，也就少了因口臭而自卑的心思。如此想开来，心里释然。

我要感谢女儿，她冒着大不敬的恶名，直刺为父口臭之弊。不然，至死我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毛病。知错即改，善莫大焉。我根据症状，查找原因，对症治疗，收到了显著效果。尽管如此，我在与人交流时，还会自觉保持距离，努力做一个摆脱口臭，受人亲近的人。

自那次我的隐私在家庭内部公开后，女儿，外孙女，包括老伴都扬言要和我保持距离。唯有不谙世事的小外孙仍对我一如既往地亲近，和我面贴面套近乎，虽然是为了达到让我抱的目的，但仍令我感动。

多年的毛病，一直未能察觉，岂非咄咄怪事。由此，我想到，人身体上罹患疾病，除长在要害部位的恶性肿瘤外，大都可以治愈。但是要治愈思想上的病灶却困难得多，需要外因和内因同时作用。《战国策》中有一篇《邹忌讽齐王纳谏》的故事。我欣赏邹忌敢对君王直言不讳，当面谏言的胆量；也佩服齐王能够放下架子，勇于接受“面刺寡人之过”的胸怀。

人贵有自知之明，是因为人大都喜欢彰显自己的长处，而无视自己的短处。如果作为百姓，则无关大局。倘若为官，耳边尽是歌功颂德之词，成绩被无限扩大，毛病被人为掩盖，自己又无自知之明，久而久之，“以其昏昏，使人昭昭，”势必遗患无穷。

                                                                                 2017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