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扶贫下乡,途中遇到了许多年未见到的栾树。金黄色的叶子郁郁葱葱,友人不知道是啥树,我告诉他是栾树。惊叹之余,儿时老家屋后的那几棵无人问津的栾树,倒让我越发的思念。
小时候,老家的房子南边有几棵栾树,距离房子很近,有时候我们可以攀着它们回到房顶,下到家中。每年夏天,栾树枝叶繁茂秀丽,由娥黄变成翠绿,再变成金黄色,那一盏盏的灯笼似的种泡也由绿色变成红褐色,挂在枝头或藏于叶间。一簇簇一簇簇的,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在微风中摇曳着,那声音似银铃撞击发出的,“哗哗”作响。我们那里习惯把栾树称作“灯笼树”,因为它们的果实像小灯笼,肉嘟嘟的,很好看。夏季里,无数的夜晚,我们一家人在房顶的栾树下乘凉,铺个床单,躺在上面,父亲摇着蒲扇,讲着动听的故事。一阵风吹过,树上就响起银铃声,驱走了蚊子,驱走了炎热,跑累了的我,会很快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到了秋天,那金黄色的灯笼逐渐变干,里面的果实也由绿变黑,由软变硬。顽皮的的我们经常到房顶轻轻一跃翻到栾树上,端坐在分叉处,飞快地剥去种泡,取出黑色的种子。那三瓣的种泡这时候已经不堪一击了,用手轻轻的一撮会粉身碎骨,露出里面黑色的可怜的几粒种子,约黄豆大小,周身漆黑,黑中发亮,坚硬无比。用嘴吹跑捏碎的种泡,把种子收入口袋。任凭母亲用力的呼唤,让我们注意安全,我们全然不顾,无动于衷。等把口袋满了黑色的种子,才跳下树来。母亲还是非常高兴的帮助我们用针线一粒粒穿起来,给我们做手镯,做项链。佩戴在手腕上,脖子上,乐的我们一边摇晃,一边炫耀,无忧无虑的疯跑。
稍大一些,进入中学了,玩耍逐渐少了。在屋子里写着作业,还不时地抬头看看窗户外的栾树叶子,猛然间发现栾树叶子上有一只蝉蜕,我禁不住诱惑,会放下作业,从屋后窜到树上摘取那只蝉蜕,一只、两只、三只好多只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提着竹竿和竹篮捅起了栾树上的蝉蜕。小半天的时间,捅到了半竹篮,集日上卖回了二元钱,高兴的不得了,买了好多学习的本子。
栾树一年能占十月春,春天枝繁叶茂,叶片嫩红可爱,夏季树叶渐渐变绿,实为金碧辉煌,秋来夏花落尽,有蒴果挂满枝头,如盏盏灯笼,绚丽多彩。
其实,栾树在老家一带并不多见,为稀有物种,村子周围也没有多少棵,于是对栾树就更加珍惜。
省城读书期间,放暑假回家了,却看不到屋后的栾树了,心里有种空落感。问及母亲,母亲说:“栾树没有死,而是邻居家要建房刨掉了”,心里平添了一些遗憾,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邻居刨掉栾树,让我非常痛心。闷热的夜晚再不能听到栾树那银铃般的声音了,没有了栾树的遮荫,夜晚的房顶很烫人,不得已铺上草垫子才能躺下。可听惯了栾树银铃般的声音的我却无法入眠。栾树不见了,那手镯,项链显得弥足珍贵,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把存放的旧手镯,旧项链重新擦净,小心地珍藏起来。
而今又看到了挺直的栾树,以及栾树的种泡,椭圆形的花萼,心想现在的果实还又绿又软,需到秋日,满树金黄,绚丽悦目,银铃响起,种泡变干,才能穿手镯,穿项链。我这样看着,想着,仿佛又回到了阔别多年的儿时,在老家屋后的栾树上盘着腿,无忧无虑的采摘着种泡,采摘着栾树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