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来了，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新，那么明亮。最喜人的是，东风整日轻轻地吹拂着、梳理着柔嫩的柳丝。婀娜的柳姿更显得娇柔、妩媚，春风不停地吻着如少女般娇媚的身姿，柳条终于在柔风亲吻下，感动地吐出了细小的嫩芽。

       这个时候，正是孩童折柳枝拧柳篾儿的好时机、小伙伴们争着抢着爬上柳树去折枝，够不着了就打起顶，搭起人梯人上人的爬上去够。一枝一枝的折下来，扔了一地的鲜嫩的柳条有筷子一般粗的、铅笔粗的、线锭子粗的，粗细不一。拧出来的柳篾儿，吹出来的腔调就不一样了。高音、低音、中音、尖音、细音，加上孩子们吹柳笛时的技巧，有长音、短音、滑音、跳音。拧出来的柳篾儿一把一把的，互相换着吹，夺坏一个再换一个，有的是柳篾儿，吹不完的柳笛唱不完的歌。

       孩童的时代，无忧无虑。每年初春的时候，小伙伴们就在池塘边的柳堤下玩耍，静静地等待着，守候着，注视着柳条的颜色变化，泛绿了，吐芽了，抓住时机，拧成柳篾儿。小柳芽吐出来半寸长的时候，就不能拧成柳篾儿吹了，在柳芽出来的地方，就会拧出一个小窟窿，一吹就跑气儿，吹不响了。盼啊盼啊，“七九河开，八九燕来。”等到河面开了，冰消鱼儿欢了，柳条快能拧篾儿时，就每天不离开柳堤半步了，一放学就飞也似地往柳堤上跑。等待的几天里，也不寂寞，静静地观看池塘里的鱼儿，憋闷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鱼儿们，在初春乍开的平静如镜的水面窜上蹿下，偶尔一动不动，又忽然远逝，有时候群聚在一起，自由自在地漫游着。中午时分，鱼儿们晒得懒洋洋的，就栖息在水中柳树的影子上睡觉。

       燕子翩然归来了，整天唱着春天的歌，把春姑娘唤醒了，吐出了鲜嫩的小芽儿，该是拧柳篾儿的时候了。谁还有心去看水中鱼儿嬉闹？柳树下就聚满了一群群的孩子们，比着上树，抢着拧篾儿，竞着吹笛，赛着高歌。

       柳笛声声里，一年又一年，吹着柳笛上学，吹着柳笛嬉闹。春天的小村庄啊，大街小巷，到处是柳笛声声，到处有孩子们愉快的身影，到处留下了欢乐的童声。

……

       伴着柳笛声声，我逐渐地长大。童年的欢乐再也难觅。偶尔见到孩子们在吹着柳笛，我就效仿童心，也折了几根柳条拧成柳篾儿。只因忙于生计，奔波于工作，猛然想起放在窗台上的柳篾儿，却早已泛黄，再也吹不响了。

       哦，我的欢乐的童年，我的小伙伴儿，如今在哪里？我的最熟悉的清清的池塘、弯弯的柳堤，都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到了不惑之年，它变成了一个个喷吐浓烟的高大的烟囱，弯弯的柳堤变成了汽车日夜穿梭鸣叫的大马路。低矮肥胖的的冬青球代替了婀娜柔美的垂柳。当我的乌发逐渐变成了斑白，当我的额头上被岁月的飞刀刻下深深的印记，增添了新的皱纹，我突然又想折柳拧篾儿吹一回柳笛，重温童年的欢乐时光，可是，找了老半天也没有折到一根柳枝（公园的垂柳不让随便折枝的）。我重温孩提的旧梦，彻底粉碎。

       我的心似乎也被揉碎。我站在老家的池塘、柳堤的旧址前，对着雾霾笼罩，烟尘飞扬的工厂，感慨万千。童年只有一次，成长不会重来。我的童心已经泯灭，欢乐何时重现？！

       己亥柳月下浣作于三春书斋

作者简介：

       常忠魁，河北省邯郸市人。河北省作家协会、省诗词楹联学会、省散文学会、省采风学会会员，邯郸采风学会副秘书长，邯郸市教育诗词楹联协会副秘书长。作品主要发表在《美文》《雪莲》《散文百家》《散文风》《西部散文选刊》《千高原》《河北散文家作品选》《夜郎文学》《燕赵散文》《邯郸文学》《中原诗词选刊》《新建安诗刊》《东方诗韵》等刊物。2014年出版散文集《尘封的记忆》。2016年《扫盲》荣获在场微散文全国一等奖，2017年获全国“张骞文学奖”优秀奖，同年荣获河北省采风学会十佳作家奖和河北散文三十年优秀创作奖。2017和2018连续两年荣获河北省采风学会金牌作家称号。

                                                   责任编辑：李洪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