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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炕,那醉人的温暖
作者:新新文学

        连续下了几天大雪,地面上雪白一片。下午下班踩着玻璃一样的路一走三滑的回了家,浑身冰冷,手都冻僵了。开电暖扇时发现竟然停电了,锅里没有热饭,壶里没有热水,在家转了几圈,感觉心也像似要结冰了,眼泪瞬间滑落。此时,要是能把妈妈的热炕搬来,那该多好啊!记忆中,妈妈的热炕在我的童年、少年、青年时代一直都那么温暖、温馨……

       记得小时候我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生病,妈妈总是把炕烧的热热的,提心吊胆的怕把我冻着了。记忆中,每天早上我还没起床,妈妈已经给炕洞里塞满柴禾,蹲在地上点着之后使劲的扇,我躺在炕上听着炕洞里火苗的呼呼声,看着火苗映红了妈妈年轻的脸庞。感觉自己好幸福,好幸福,总想着时光就此慢下来,慢下来。


       土炕是北方农村特有的标志,在北方炕具有崇高的地位,一年四季只要来了客人,都要坐在炕上。冬天炕烧的热热的,从外面回来的人坐在热炕上那心都是热乎的。夏天,给炕上铺上凉席,来了客人还是请炕上坐。农闲时,人们纳鞋底、编辫子、谝闲传也都是坐在炕上。

       烧炕是一个技术活,烧炕时要会给炕洞里塞柴,柴塞的好,烧的炕就热,柴塞不好炕就烧不热或热的面积不大。我从七、八岁时就学着烧炕,一直到现在烧的炕都不热。农村烧炕时一般用麦草(小麦秸秆)或玉米杆,用这两种柴烧的炕热的快但是热不了一晚上,这时候夹杂一些麦糠煨着,炕热的就慢一些,保持的时间也就长一些。


       记忆最深的是冬天的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吃着妈妈炒的香喷喷的玉米豆聊天说话,这时妈妈总会给我们出谜语让我们猜,记忆中妈妈最爱说的一个谜语是:“一个老牛没脖哈,七个八个都驮哈。”然后,我们姊妹三人竞相着猜,有人说架子车,有人说拖拉机,也有人是汽车,这时爸爸看着我们一个个争着抢着却总是猜错,坐在一边含笑而不语,我们几个想爸爸一定知道谜底,齐齐把头转向爸爸,妈妈不让爸爸告诉我们,而是引导我们:“七个八个都能驮上,想想是啥?”我想:一下子驮七八个人不是汽车是什么呢?沉思间哥哥说:“炕。”我和弟弟齐看妈妈,妈妈说:“就是炕,你们看这头老牛驮着咱们一家人,多好。”

        那时候我最喜欢晚上,因为一到晚上妈妈总会让我们兄妹三人猜谜语,如: 一条绳撂过城,城也转,绳也转(风箱)或一个娃娃白白胖,牛牛长在肚肚上。(茶壶)或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大家一分手,衣服都扯破。(蒜)不用土里栽,不用太阳晒,不用上肥料,长出好蔬菜。(豆芽)上边毛,下边毛,中间一颗黑葡萄。(眼睛)左一片,右一片,两片东西不见面。(耳朵)在那个贫瘠的年代,我们没有书看,但妈妈土生土长的谜语给我们兄妹三人开启了智慧的大门,每晚猜谜语时总是我们最快乐的时候,我们三个争着抢着猜谜时滚做一团,那无忧无虑的的笑声常常引来妈妈的感慨:“咱这一炕人没一个人杂木芯芯。”


        后来再大一点,晚上哥哥、我和弟弟一个挨着一个,坐在炕上趴着小凳子写作业,妈妈坐在炕的这一头纳鞋底,爸爸坐在炕的那一头把麻搓成线。弟弟是个小捣蛋,用他伸在被窝里的小脚丫蹬蹬这个,踢踢那个,总是惹的大家的反对。不过那些个日子,我们一家人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安安静静的各忙各的,这时只能听见妈妈纳鞋底时,拉动绳子的“嘶嘶”的声和偶尔的一两声咳嗽声。那时我总是感觉,我们一起做这些事情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好像现在只是在重温过去的某一时刻。现在再想起这些,我想也许在上一世或上上一世,妈妈还是我的妈妈,爸爸还是我的爸爸,今生我们在一起只是重温了前一生。

       在青春叛逆期的那一年冬天,我不愿再坐妈妈的土炕,觉得那炕太热,热的人心情烦躁。那年冬天村里经常停电,即使没电,我也睡在我的冰床上,不肯睡妈妈的热炕,气的妈妈一遍又一遍的叫我,我一生气干脆不吭声,爸爸劝妈妈说:“娃不下楼就算了,别叫了。”而妈妈却总是担心我冻感冒了。我想那时妈妈一定很生气吧!连着几天冰床睡下来,我真的感冒了,发烧、咳嗽,加上本来就贫血,头晕的路都走不成。妈妈把医生叫到家里来给我挂上吊瓶,又把炕烧的热乎乎的。因为家里有压面机,妈妈每天上午都忙着压面,还要不停的到房间给我看吊瓶。躺在热炕上,看着药物一点一点的流进血管,冰冷的心好像都在打颤。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我很后悔没听妈妈的话,这一病不但给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增加了经济负担,也给妈妈增加了精神负担。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担忧的眼神,我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妈妈却和爸爸商量:“医生说娃贫血太严重,让给娃多吃些花生和核桃,明天我在家看娃,你去站上(县城)给娃买花生和核桃……”


       这场病后我又回到了妈妈的热炕,我们一家人又围在一起聊天、猜谜语。后来我结婚后在家里住的少了,哥哥也搬出去了,妈妈的热炕到了晚上也不再那么热闹了。这时弟弟教会妈妈打牌。 

       记得有一天晚上我赖在娘家没回我自己家,哥哥一看凑热闹也没走。我们兄妹三人又挤在妈妈的热炕上,妈妈又给我们出谜语,一个老牛没脖哈,七个八个都驮上,大家异口同声的说“炕”。我说:“一条绳,撂过城,城也转,绳也转。”弟弟说:“一个娃娃白白胖,牛牛长在肚肚上。”哥哥说:“弟兄七八个围着柱子坐,大家一分手,衣服都扯破。”爸爸说:“不用土里栽,不用太阳晒,不用上肥料,长出好蔬菜。”看着爸爸也加入猜谜行列,我们都很兴奋,以前妈妈跟我们玩时,爸爸总是看着我们笑,从来不参与。趁着爸爸高兴,我们五个人玩起了纸牌,谁输了,就给谁脸上贴纸条,玩到最后,我们每个人脸上都贴满了纸条。


       那一晚,我们每个人脸上都贴上了纸条,我只记得我笑的脸蛋都疼了。那一晚,我醉了,醉在妈妈的温暖里。那一晚,我们都醉了,醉在妈妈的热炕上,妈妈说:“这才是亲亲的一家人,没有一个杂木芯芯。”

      啊!妈妈的热炕,启迪了我幼时的智慧。啊!妈妈的热炕,承载了我多少快乐的时光。啊!妈妈的热炕,传承了一个时代的历史沧桑。温暖了我四十多年的热炕,如今依然温暖着我那颗思亲的心。


作者简介:

王青歌,女,教育工作者,咸阳市作协会员、武功县作协理事。曾在《咸阳日报》《秦都》《豳风》《有邰文苑》《检察文学》《西乡文艺》等刊物及《光明网》《今日头条》《文学华山》《有邰书院》《武功书院》等公众平台上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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