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叶十六岁了,长得贼漂亮,出类拔萃。
但麦叶是一个乡下姑娘。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于是,十六岁了的麦叶就有人为她提媒。
麦叶想嫁到城里,找个工人对象,甚至想做一个官太太。
可麦叶是一个听话的姑娘。观念也老——“媒妁言,父母定”。服从父母安排。
麦叶十五岁时赶上“生产责任制”,家里分得责任田二十亩。
麦叶在家是老大,弟弟妹妹均幼小,父母的身子骨也不太结实。于是,很多的活路都指靠着麦叶。
但是,麦叶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尽管她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但还是干不完的活。
于是,这二十亩责任田就成了麦叶父母的心事,进而便产生了为女儿麦叶找个对象也为自己找个长工的想法。具体标准不限,只要离得近就行。
说来也巧,邻村有一户人家托人上门提亲来了。男方叫圪针,兄弟四个,地亩又少,虽然长得“磕碜”点——个头四尺七八、木瓜脸、两只小眼睛。同时,他没有大本事,任何事都不会自己拿主意。可他也有优点:身体不错,干活不藏奸。
麦叶父母刚听媒妁介绍完,便满口答应。
媒妁走后,麦叶的父母就对麦叶说:“我看成,就这家吧?”
“您说成就成。”
“那就这样定了。”
“……”
麦叶和圪针结婚后,是人都说麦叶这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
麦叶结婚后,她的父母的确得到了一个“好长工”。
“圪针,把南地犁一犁。”
“中。”
“圪针,把北地耙一耙。”
“中。”
“圪针,把棉花地打一遍药。”
“好。”
……
麦叶娘家越来越富裕,因为地多,收入也多。
麦叶婆家越来越贫穷,因为地少,收入也少。
麦叶开始生孩子。
一个。
两个。
三个。
人多,吃的也多。每逢春天,就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麦叶不好意思向娘家张口借粮,加之她认为娘家的活路都是叫圪针去做,就商量着让圪针去开这个口。
“娘,我家断粮了……孩子饿得哇哇乱哭。能不能借给俺一些粮食?”麦叶娘家是娘当家。
“养起猪,打起圈;娶起媳妇管起饭。有没有粮吃是你自己的事。借粮,没门。”
圪针看着岳母家大囤小囤的粮食,哭了。“那可都是我一滴汗一滴汗赶出来的啊?”
别人家都外出打工去了,即可节省粮食,又能挣些钱。但圪针出不去,因为他还要给岳母家干活——这是当初说媒时讲好了的。“人,不能失信。”
穷。穷。穷。
麦叶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
一天,麦叶到娘家走亲戚。路上碰见娘家的一个远房婶子,便聊了一阵。说话间,麦叶提起圪针向母亲借粮的事。可没等麦叶说完,婶子就接过了话茬。
“肯定是不借。”
“你咋知道?”麦叶倍感惊奇。
“因为……因为……”
“因为啥?”
“因为……你不是她亲生的。”
麦叶大吃一惊。
原来如此!
(二)
麦叶病了,病得很重。
许是生活压力太大,许是心情过于郁闷,麦叶开始闷闷不乐,继而不言不语,接着无精打采,再后来便整天整夜地睡不着觉。就连吃饭也是越来越少了,整个人瘦得像根麻杆,一副风一刮就倒的样子。
刚开始,麦叶只是认为自己是干活太累了,歇一歇就行了。可是,一天天过去了,她还是不见好转,而且越来越严重,这才知道自己这是真的病了。尽管如此,麦叶也没有看医生,甚至连药也没吃——因为家里穷,没有钱啊。
麦叶的丈夫圪针急了。“咱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一点小病,去啥医院?”
终于,麦叶卧床不起了。
这一次,圪针不再听麦叶的。他先是找村医看了看,村医说:“看不出有什么病啊?”圪针摇了摇头。
回家后,圪针不由分说,把麦叶抱上架子车,拉着进城去了。在医院,圪针按照医生的安排,为麦叶做了一系列检查:心电图、脑电图、B超。拿着检查结果让医生一看,医生瞪大了眼睛:“没病啊。”
麦叶的人缘很好,邻居们纷纷登门探望,还为她推荐医生。圪针经过筛选,又给麦叶商量了几句,便用架子车拉着麦叶,直奔亳州。
亳州有一个远近闻名的老中医,姓李,外号叫做“李三料”,意思是说再重的病人只要吃完他三料药,包好。
圪针架着麦叶,一步四指地挪到“李三料”跟前,气喘吁吁地坐下,“李三料”便让麦叶伸出右手,继而微眯双眼,为之把脉。接着,又睁开双眼,望、闻、问、切。一切程序走完,一脸的茫然:“她……没病啊?”
圪针失望了。
麦叶失望了。
“怎么会这样呢?”
一天,旁院一个大娘来看麦叶。因当时没有别人,就悄悄告诉麦叶夫妇:“别再是‘邪病’啊?”
“啥是‘邪病’?”圪针和麦叶都还很年轻,自然是不懂。故而,他们异口同声地问。
因为那时还不兴迷信,所以这个大娘就压低声音:“邪病就是‘外讲’……并不是真病了。而是她(指麦叶)遇到什么了……被精了、怪了的什么缠住了……这种病,只有巫医才能看得好。”
“可……哪里有这种……巫医啊。”
“有。我就知道,西庄有一个……不过,她不敢公开给人看……要想去,必须趁晚上没人的时候去。”
“不认识……她会给咱看吗?”
“我认识……要不,今黑夜我给您一块去?”
“谢谢大娘。”
来到西庄,那女人(巫医)把圪针请出院子,让麦叶坐到自己对面,净手,烧香,继而念念有词。完了事,又告诉麦叶:“这一下,你的病就无大碍了。不过……以后可能还……要是你能……找个情人,就不会再得这种病了。”
麦叶是一个很传统的人,尽管她和圪针并没有什么感情,但却还是没有像巫医所说的那样去找情人。
不过,不知为什么,麦叶的病却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
(三)
“麦叶找了一个情人!”
麦叶的朋友告诉麦叶的朋友。
后来,麦叶娘家的亲人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传开,更没有“满城风雨”。
自然,这消息也就瞒着麦叶的婆家人,更包括麦叶的丈夫圪针。
知道的人们没有骂麦叶,没有骂麦叶“不守妇道”,也没有骂麦叶“伤风败俗”。因为人们理解麦叶,都知道她的确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嫁给他实在是太亏了”。
其实,麦叶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去找情人,还有一个最最重要的原因。
说起来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麦叶有病好了之后,丈夫、家人、朋友都劝她出去“走一走”,那病说不准就是整天憋在家里“作囊”的——麦叶因为家里穷,怕别人看不起,除了下地干活,从不出三门四户,也不给别的人说话交谈。
“听人劝,吃饱饭”。于是麦叶就走了出来。她赶集商店,进城闲转,整个变了一个人似的。
一次,麦叶又进城溜达,不期而遇,她碰到了一个过去的熟人。于是就和那熟人聊起天来。她们边遛边聊边看街景,一转就是大半天。聊着聊着,那熟人就讲起了县城某公司“融资”的事。她告诉麦叶:“你整天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那家公司当业务员哩。能够拉到客户,可以使百分之十的提成——不小的一份收入呐。”
“那你咋不去?”
“我就在那儿呀。”
“去就去。”麦叶一听有此好事,几乎不假思索便满口答应了。
当了业务员的麦叶并不容易,因为她常年很少出门,又轻易不与人交谈,认识的人自然很少,几乎没有什么人际关系。不过,麦叶有她自己的办法:先找自己的亲戚。
融资的事,利润回报高,自然也就挺吸引人。亲戚告诉亲戚,亲戚的亲戚再告诉亲戚的亲戚;亲戚的亲戚告诉朋友,朋友又告诉自己的亲戚;朋友……亲戚……亲戚朋友……很快便有不少人自愿找上门来。
麦叶的业务绩效极佳。为此,她也赚了不少的钱。
但是,好景不长,那家公司“出事”了,公安局介入调查处理。
因为国家法律明文规定:“非法融资,损失自负”故而很多人血本无归。
参与“融资”的人有的自认倒霉,难过了一阵子之后便“偃旗息鼓”了,尤其是那些“有钱人”。但是,也有一些人“不依不饶”,想方设法讨要这笔钱。
麦叶的亲戚就是这样。他们去找麦叶:“是你让俺往里投钱的,现在公司没有了,你要包赔俺的损失。”在这些人中,也包括麦叶的两个叔父、三个妹妹。
麦叶是一个“实诚人”,她认为“这就是自己惹的祸”,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于是,她便想方设法,去弥补那些人的损失。但是,尽管她拿出来她所有的“非法所得”,还有丈夫几年来外出打工挣来的几万块钱,还是填不住那个不小的“窟窿”。
刚开始,麦叶想着等自己挣了钱,再慢慢去还他们,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告诉她“不可以”。
一天,她的“娘家兄弟”来家喊她:“大姐,你去咱家一趟,有事哩。”
娘家兄弟来喊,麦叶自然要去。
但是,麦叶忘记了——自己不是亲生的。
麦叶刚刚走进娘家的大门,她的二妹就随手从里面锁上了大门。
“还钱吧。”二妹朝她一伸手,说道。声色俱厉。
“把我的钱还给我。”三妹说。一本正经。
“还有我的。”四妹也说。眼冒凶光。
麦叶流泪了。她说:“你们这样说论理吗?别人的我就不说了,但你们……那可都是你们自己找的我啊!再说,前期你们赚了那么多钱,分给我一分了吗?我可是连我应得的提成也都给你们了啊。还有,我又没有说不还你们,只是现在一时没有钱罢了。”
“没钱?那俺不管。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给俺,就别想走出这个门。”四妹恶狠狠地说。
“揍她!”二妹说。
没等二妹话落音,四妹便一脚踢了过去。
二妹一见四妹先动了拳脚,也就跟着大打出手。
三妹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一顿苦揍。
当时,“母亲”就站在跟前看着,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这时,“父亲”看不过去了,喝令“住手”。但在他们这个家庭里,是“母系社会”,父亲的话任谁都可以不听。故而,姐妹几个“有令不行”、“有禁不止”。
终于,“兄弟”良心发现:“都别打了……大姐,我先把我的钱借给你……还她们的帐……不过,你可一定要记着还给我呀?”
麦叶千恩万谢,从“兄弟”手里接过钱,分别递到她们手里。但是,“僧多粥少”,这些钱还是不够。
“今天先放过你……剩下的也要尽快还。”四妹一边往衣兜里塞钱,一边还是恶狠狠的。
“滚吧——”二妹目光十分吓人地喝道。
三妹倒是没有吱声。
麦叶哭着离开了娘家。
回到家里,圪针说话了:“你去死吧。我这个家算是败在你这个扫帚星手上了。”
麦叶哭了。
但麦叶的眼泪并没有感动圪针。几乎每天,圪针都要骂麦叶一阵子。而且越骂越凶,越骂越很,越骂越难听。
麦叶有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几个月之后,圪针不辞而别,外出打工去了,而且一走就是二年,连个电话也没往家打过,更没有寄过一分钱。
麦叶原本人多地少,打的粮食就不够吃,更不用说花钱了。全家人不用说吃肉了,有一阵子连买盐的钱也没有。曾经有三个多月,碗里没有过一丁点油星。
一次,一个在商丘办企业的香港老板偶然看见了花容月貌的麦叶,心动不已,并费尽心机找到了一个与麦叶相识的朋友,要她从中“牵线”,要和麦叶“处朋友”。
麦叶受够了没钱的苦,于是她便心动了。但是,她舍不得孩子,于是就产生了“自卖自身”的想法——她要香港老板出一笔钱——她要给孩子留下一笔钱。
香港老板同意了,条件是麦叶不能再回那个家。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以十三万的价格“成交”。
就在麦叶将走没走之际,她去县城找一个最铁的朋友,想把孩子们托付她照应着一点,顺便告诉她自己的去向。
就是这一天,麦叶见到了另外一个男人。
(四)
麦叶与另外一个男人相遇,是偶然,是邂逅。
麦叶告别托付孩子的朋友往回走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了一个曾经一起“融资”的同事。同事正在那里和一个男人说着什么。
同事看见麦叶,就喊住了她。
这时,男人看见了麦叶,麦叶也看见了男人。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是眼睛一亮……
许是“有病好说说,长疮好摸摸”的缘故吧,麦叶一见同事,话没两句,就又提起了“融资”的事,当然是问公安局何时“返钱”。当得到同事“不知道”的回答后,又请求她“有了消息告诉我”,并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她。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话一点儿不假。上次不期而遇的第三天,男人从一家商店出来,迎面就遇上了麦叶。因为已经有了“一面之交”,于是男人就打招呼:“您好。做什么去?”
麦叶是一个实诚人,从来不会撒谎,哪怕是对陌生人也是一样。这一次她是去“自卖自身”,当然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尤其是只有“一面之交”的男人。所以,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我……”欲言又止,满面通红。
男人感到非常奇怪:“她这是怎么了?”于是便试探着问她道,“咱们找一个地方聊一聊吧?”
麦叶有点犹豫。因为她有一种想要“倾诉”的欲望,冥冥中又感到这个男人是一个可以倾诉、愿意倾听的主儿。
男人似乎看出了麦叶心中的犹豫,故而又说了一句:“快走吧,不要犹豫了。”
于是,麦叶便犹犹豫豫地跟着男人走进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
他们找了一个相对安静一些的位置,坐了下来。
男人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麦叶流泪了。恐怕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怎么会对着这个仅仅是第二次见面、而且没有任何交谈的男人哭泣。
男人说:“不要哭……有什么事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够帮到你……”
“嗯……”又是欲言又止。
“快说吧。”男人看着麦叶漂亮的脸蛋,神情关注。
终于,麦叶敞开了心扉,也打开了话匣子……
这一次,男人知道了麦叶的历史,知道了麦叶目前的处境,也知道了麦叶当下的打算。
“不行。你不能去商丘,不能去找那个香港人。”
“为什么?”
“他既然会对你动心,那以后也会对别的女人动情。如果他日后抛弃了你,你怎么办?你这可是抛家弃子走的啊……一旦那样……你可是有家不能归啊。”
“这……”麦叶心里一震,眼泪又流了下来。
“再说……你刚才已经告诉我了……你上有父母……虽然他们不是你的生身父母,但也有养育之恩啊……还有三个孩子……他们怎么生活啊……”
麦叶失声痛哭。
“别哭。别哭……咱们慢慢商量……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男人劝了好大一会,麦叶方才止住哭声。
“我这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呼地地不灵’啊……”
“你现在最急于需要的钱是多少?做什么用?”
“我想赶紧把几个妹妹的钱还给她们。”
“一共多少?”
“五千……”
“噢……”男人想了想,继而说道:“我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这样吧……我先给你六千,五千用于还账,另外一千你先零花。但是,你必须回家去,不能去商丘!”
“这……”
“‘这’什么?”
“这咋能中?我们可是刚刚认识啊……咋好让您这样帮我?……不中……不中……”
“我看你是一个实在人……是这样,我这钱不是送给你的。你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像你几个妹妹那样,逼着你要。万一真的没有,也就算了。”
“那我也不能用你的钱……”
“不要说了。就这样定了。”男人一摆手,斩钉截铁地说道。
麦叶和男人吃完饭,男人就带麦叶来到银行,取出了卡上仅有的六千元钱……
男人送麦叶上了一辆公交车,目送她回了乡下的家……
男人如释重负……
麦叶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几个妹妹的钱送到娘家,让父亲分别还给她们……
麦叶如释重负……
(五)
麦叶因为总想打听公安局“返款”的消息,所以经常进城。
麦叶进城就会想起那个男人。
所以,麦叶进城了就打电话联系那个恩人,也就是那个男人。刚开始,其实也就是为了问个“好”。男人不忙的时候,也会和她随便聊上几句闲篇。
有时候,他们也会见一见面,在一起吃顿饭。
男人对麦叶很好,而且善解人意。他知道麦叶没有钱,所以每次吃饭都是早早的不露声色地把钱交到柜上。临走还会买上一些好吃的,让麦叶带给孩子。
这样一来,麦叶心里就有些软不拉差地不安。暗想:我和他一没有亲、二没有故,萍水相逢,我这样花他的钱、吃他的饭……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可是,单独相处了好几次,男人连一句“过岗”的话都没有说过。似乎只是朋友,亦或兄妹。
麦叶越发不安,因为她想报答。可她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只有身子。这样一想,就再也关不住“闸门”了……
慢慢的,麦叶爱上了这个男人。而且爱得一塌糊涂。
一天,男人从外地来了几个朋友。赶巧,麦叶这天也进城了。于是他们就准备一起喝酒、吃饭。
落座后,一个朋友问男人:“这是……嫂夫人吧?”
男人正忙乎着点菜,没有在意。麦叶却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
席间,故友重逢,不知不觉地男人就喝醉了。他强打精神送走朋友后,便瘫坐在桌子前不能动了。停了一会,麦叶见饭店的工作人员要下班了,不好意思再坐在那里,便连晃带喊地叫醒男人,扶着头重脚轻的他走出饭店,朝附近一个宾馆走去。
在宾馆,男人吐得一塌糊涂,一片狼藉。
麦叶为男人擦秽物、洗手脸,端茶、倒水,侍候得无微不至……
当男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赤条条地睡在床上。转脸一看,麦叶也一丝不挂地躺在自己身边……
男人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但又觉得自己一定做了什么……
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就是这样,“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一发而不可收……于是,麦叶和那个男人就从“朋友”一下子变成了“情人”。
“情人是要担当责任的。”男人想。
于是,男人对麦叶就越发地好了。无论是大人的事,孩子的事,亲戚的事……只要与麦叶有关,他都会尽力而为,甚至竭尽全力,绝不推脱,更不逃避。
麦叶的小儿子上学,男人帮忙联系学校……
麦叶的大儿子定亲下帖,男人购买聘礼……
麦叶娶儿媳需要建新房,男人鼎力相助……
麦叶的父母生病,男人带着她求医买药……
……
时光如水,慢慢的,男人便想:“麦叶的事就是自己的事。责无旁贷”。
日月如梭,慢慢的,麦叶便想:“自己的事就是男人的事。理所当然”。
……
(六)
秋去冬来,花开花落。麦叶的丈夫圪针还是杳无音讯。
麦叶有事就找这个男人。
“我要买一件衣服,给我点钱……”
“我要买一双凉鞋,给我点钱……”
“我亲戚孩子结婚,给我点钱……”
“我要去看个病号,给我点钱……”……
男人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也有父母高堂,也有妻子儿女。所以,他也需要钱养家糊口。
本不富裕的男人捉襟见肘了。不过,凑而八搭,日子还过得下去……
但是,麦叶从男人手里接过钱之后,时不时便流露出一点“不满足”意思。“就给恁些啊?”
男人无奈地摇头。这摇头很有内涵,一是说“我没有办法”,二是说“请你理解”,三是说“你怎么这样”……
有一天,麦叶和男人一番“温存”之后,突然说道:“咱们买一套房子吧?”
“买房子?”出乎意料的男人诧异地问。
“嗯。我想有一套属于咱们自己的家。”
“可是……我没有钱啊。”
“我不相信……半辈子了,你没有一些积蓄?”
“你有吗?”男人有点生气,于是反问道。
“我当然没有!”麦叶也生气了。“如果有……我还会‘认识’你?”
“我……我……我真的没有钱。”男人嗫嚅道。他可怜麦叶,不愿让她生气。
“那你看着办吧!”麦叶气呼呼地说。
事后,男人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劲。
就这样,两个人就有了一个“芥蒂”……
突然有一天,麦叶又旧话重提:“北关有一套房子,非常便宜,还可以分期付款。咱买一套吧?”
“……”
“我跟着你那么多年,连一套房子都得不到,人家会说我的。”麦叶接着说。
“我真的没有钱。”男人说。
“分期付款也没有钱?”
“真的没有。”
“那我跟着你图个啥?!”
“……”
“没有钱?哼……”
钱。钱。钱……
钱是什么?钱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钱是什么?钱是“火”。“火能取暖,亦能焚毁”。
钱是无垠的大海,可以淹没人格、良心和真理。
一个月后的一天上午,男人来到麦叶家。
麦叶家的门紧闭着。
“笃笃笃——”男人敲门。
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男人再敲门。“笃笃笃——”
门开了。
开门的是麦叶。
麦叶的脸绯红。
男人没有在意。因为麦叶在电话里告诉过他:“这两天不舒服。”
男人以为她是发烧。
男人走了进去。
走进去的男人看见屋里有一个男人。男人看见那个男人邪躺在沙发上。
麦叶指着那个男人告诉男人:“这是老表。”
那个男人看见男人走进来,不屑一顾,“大不列颠”地问麦叶:“这是谁?”
“这……这……这是……不是外边(方言。即不是外人)。”
那个男人不是麦叶的老表。
男人见过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是一个品牌电动车专卖店的老板。
那个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大咧咧地不告而别……
男人愤怒而又哀怨地看了麦叶一眼,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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