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 近 照)
中秋节前的一天傍晚,我去邮局取稿费,顺便接女儿下学。看表,离小学放学就剩半个小时了,想到过节了,邮局人肯定不少......念及此,一路把车子蹬得飞了起来,车轮旋起片片黄叶。下车,推门,进邮局,看墙上的表,比平常快了足足5分钟。
谢天谢地。营业厅只有2个人---我,还有一个老妇。我长吁了一口气,很自然地排在她的身后。
侧脸望去,她已经风烛残年,一头苍白的头发,佝偻着腰,颤巍巍站着,一根拐杖斜靠在大理石柜台,下端磨得有些短了,不知承受了多少岁月的沧桑和重负。
“把包裹打开,我们要检查”,一句冷冰冰的指令从柜台内抛了过来,砸得老妇不由地打了个寒战。
她哆哆嗦嗦地摸着青布包着的包裹,手上裸露的青筋好像几条蚯蚓爬在上面,七横八拐。
“里面没啥,就一盒月饼还有双鞋子”她嗫嚅地说,很不情愿。
“少罗嗦,打开,检查,这是规定!”命令式的口气,不容置疑。
老人不再说话,显得很无奈。缓缓地,手指勾住布缝用力一拽,“嘶啦”一声,白线与青布便分离了:一盒月饼,怕沁油渍,被塑料袋包着;一双千层底棉鞋,一副棉手套,便一起裸露在大理石柜台,煞是惹眼。
营业员探身,瞅瞅,象征性地摸摸,不耐烦地说,好了,包起来,填张单子吧。随手扔过来一张包裹单。
妇闻此,如蒙大赦,惟恐被别人窥去偷走似的,赶紧把四个角折起来,十字交叉系好,一阵紧忙活。
我注视着她磨磨蹭蹭样子,不时抬头看墙上的表,从进门到现在又过去7分钟了。再有一刻多钟女儿就要下学了。而从邮局赶到学校至少还得10分钟,如果没红灯的话。我仿佛看见女儿一个人在校门口带着哭腔在喊爸爸…
真是急病人偏赶上个慢郎中。没成想,她拿着包裹单,竟怔怔地发起愣来,求援似地嘟囔着,我不会填。营业员抬头,瞥了她一眼,好像没听见。
子是不能代写的,这是邮局的又一条规定。我心里暗暗嘲笑她的迂,忍不住嚷着让她快点。
她慢慢转过身,见我站在身后,仿佛捞着了根救命稻草,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怯怯地说:“同志,帮个忙吧,我不识字” 。
腾地,我心里冒出一股无名怨气:这么大岁数,目不识丁,偏要逞能来邮局,难道不能叫家人来么……
本想回绝。谁知,低头与她对视,她浑浊的眼里射出一束期许的目光,照的我竟一愣,双手不由自主地接过包裹单。
我尽量掩饰着内心说不清的慌乱,随口问她寄给谁。
她颤抖着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手绢,打开,钱不多,里面夹着一张白纸,索索地取出,递给我。那上面只写着两行字:
“收件人:XX省监狱XX监区X分监区 X某收;
寄信人:XX市XX村XX组 XX氏。”
募地,我的心就像针尖戳了一下似的,隐隐作痛。本能地朝她看了一眼,她羞愧地低下了头。“老头子走了10年了,儿子不争气,被判了15年,媳妇带着孙子改嫁了,就剩我一个孤老婆子。这不,快到中秋了,给儿子寄盒月饼……”她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一丝窘迫、不安、无奈还有一份母亲的虔诚。
……手续很快办好了。她殷殷地道过谢,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踩着满地黄叶,步履蹒跚地消失在街的拐角。目送着她孤单的背影,我眼圈一热,心里荡起一阵涟漪,为这深秋里弥漫着的母爱。
作者简介:李宪民,笔名,日光流年,河北邢台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邯郸市作家协会理事,邯郸市作协副秘书长,春雨文学社社长,邯郸摄影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读者》、《意林》、《散文百家》、《燕赵散文》、《特别文摘》、《邯郸文学》等,曾获河北省散文名作奖一等奖,中国建设银行总行征文一等奖,首届河北文学艺术彩凤奖二等奖等,现供职于某国有金融机构。
附:俺的新浪小屋:日光流年的博客:http://blog.sina.com.cn/u/172894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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