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河北唐县西部,座落在太行山脚下,据说这里曾是尧国的国都,国际主义战士白求恩抗战时期壮烈牺牲在这里。 凌晨七点,匆匆吃了早饭,驱车急速赶往老家的山路上,弯曲的盘山道虽已拓宽,也难以承载车来人往的拥挤。如今老家的汽车骤增,加之外地人前来扫墓的一族,堵车必然是绕不过去的坎儿。50华里的路程,居然用了三个小时。
我们村座落在太行山深处,背靠着连绵不断的大山,一条弯延曲折的小河从村前经过,层层梯田和繁茂的树木围绕着不大但整洁的山村。保(定)阜(平)路沿着河边西去,连接公路与村庄的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小桥。 我们的车在小桥旁停了下来,抚摸着小桥的拦杆,思绪万千,当年,老娘曾一人倚坐在桥头的拦杆旁,一坐就是大半天,她张望着来往的人流,企盼着在外工作的儿女能够回看看,或从阳光洒出到正午,或从正午到夕阳西下,行人渐渐散去了,娘不得不迈开失望的沉重脚步独自离桥而去。
当初,老父亲一人在县城工作,70多元的工资供养着全家十口老小,家务及生话全落在娘一人身上,她认定一条路,生活再苦也要供孩子们读书,让孩子有出息,走出山沟沟。她以瘦弱的身躯发挥着所有能量,调剂家中有限的资源,保证六个在外村就读子女的衣食。 文革开始,学生停课,爹娘毅然把没上完高中的老大(也就是我的爱人)参军,送到了祖国西南边陲。1979年2月,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开始,老大开赴了前线,没开战几天,就在村传出了老大作战牺牲的传闻,这一下子把老人推向了难熬的情感深渊,此时,正值春节,大家都在欢天喜地之际,老人却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情感煎熬,由于情急,公公大年初六就患脑血栓住进了县医院。
作战结束后,我爱人从云南挂长途到家,老人惊喜之余,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回家一趟,除安慰一下挂念万分的老人之外,主要是辟谣,乡亲只有看着你活着回才相信,你不回来再解释也没用……。 1981年,奶奶和父亲相继去世,娘又一次受到了感情的重创。1984年,娘把最小的儿子送进大学后也突然离世了,年仅63岁。从此桥头上再也没有了娘的身影和足迹。 娘这一辈子,扰老哺幼,乐善好施,操劳一生,虽没有惊天动的伟业,但用她辛劳和智慧,支撑和养育了整个家庭。 我们家的祖坟在村北半山腰处,离村庄三里之外,山路陡滑,当年奶奶和爹娘去世时,都是由三十几号乡亲人抬肩扛,才将亲人的棺椁运送到祖坟上。
2010年,北京至大同的高速公路经过于此,路况才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现在轿车就可直接开到我家祖坟旁侧。 我们的车刚停下,碰巧遇上两家远房的亲戚,多年不见,在同根同宗的祖坟处相遇,更增加了几分亲热。 携女儿来到祖坟前,摆上供品,焚纸跪拜、培土清扫,望着刻有父母及先輩姓名的冰冷的石碑和刚培土并插上纸柳的坟莹,他们生前艰辛劳作,抚老育子的点点滴滴一古脑儿涌上心头,泪如泉涌,顺着脸颊无声地滴落在坟前干涸的土地上。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忽有烧纸留下星火从火池中飞出,散落在四周的干草之间,火苗呼啦一下子顺势噼噼啪啪地在周围窜了起来,我们手忙脚乱赶紧用树技进行扑打,才避免了火势的漫延。 小小插曲,使我联想到古人介子推为躲避晋文公封赏而隐居绵山,晋文公因急寻难得人才而火烧绵山,却适得其反将介子推及其老母一同烧死。为纪念这位宁死不从的贤人,追悔莫及的晋文公下令将这一天定为寒食节(不准生火,吃冷食)。第二年,晋文公率众臣登山祭奠,发现当年介子推及老母亲终前背靠的老柳树居然死而复活,便赐老柳树为“清明柳”,并晓谕天下,把寒食节的后一天定为清明节,后来合二为一,寒食节即为清明节。此后这一天人们用扫墓的形式,慎终追远、敦亲睦族。从四面八方回到故里,既能祭拜祖先,又使亲人相聚,沉重之中又多了一份亲人团聚的快乐。
返还路途中,我们恋恋不舍的环顾山下的村庄,柳树的嫩枝绿叶点缀着荒山,几棵桃树飘着花香,层层叠叠的梯田石阶,依次排列的整整齐齐,远远地升起几缕袅袅青烟,依稀可见有几条耕牛犁田和几位村民劳作的身影。啊!可爱的家乡,就在这宁静中生生不息地繁衍着、发展着。这何尝不是伟大祖国的缩影啊! 清明祭祖,感受颇多,笔跃纸上,留记后人。 2016年3月28日 于列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