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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
作者:田宇
       讲一个童话故事,说两个“神仙”。说两个什么“神仙”呢?说两个生错了地方的“神仙”。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因为其他的“神仙”大多都生于天上,而这两个“神仙”特殊,降生在人间。可到底是沾“仙”气儿,位于人群之中,总让人觉得他们犹如仙鹤立于鸡群。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一对“神仙”还是母子。那不管围绕他们发生的童话故事多么扯淡,也必会让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感觉甚有深意。如此说来,这对母子做了“神仙”,即使死在人间,也应该算是称心如意了。
      童话故事嘛,稍微短小一点,那么接下来的版幅就要介绍一下这对“神仙”的身份和日常小事了。
      首先说一下大“神仙”,也就是母亲,姓权,叫智小。由于她的父母都是农村人,那个时候也没读过什么书,于是就着姓,胡乱起一个名字,好歹算是有了“身份”。话说这女子可了不得,从小就聪明。她在村里长大,是当时所有小孩中最有文化的。你算吧,小学上了九年,初中连上高中上了十六年。怪不得当时她母亲和奶奶尚在的时候都夸她:“这闺女好,爱读书,老愿在学校里呆着。”后来终于毕了业,在镇上的小学里代过课,做过老师。从那以后,她无论看谁,都得踩在树梢上往下看才行。因为她笃信“身份”这一套,现在她厉害了,自然看人的方法得合乎身份才行。
      长到二十九岁那年,她与邻村一个包工头成了家。打那开始,她的“身份”从媳妇变成了太太,更加是趾高气扬,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上两年,有了这个小“神仙”。
      可“事不说不奇”,神仙一路的门道,可不能妄加揣测的。你有那降得住的命,才敢做近得身的事儿。小“神仙”长到二十岁的时候,大“神仙”的夫君便英年早逝了。
      说起这件事,笔者不得不插上一笔。俗话云:“物类近而相亲”,真实不虚,这大“神仙”的丈夫、小“神仙”的爹也是大有来头的。便光他的名号,就吓得人半死,号“酒鬼山人”。爱喝酒,有一个词曰:“嗜酒如命”,足可深谓。若说古之毕卓比他如何?王熙凤定然摇头:“快躲开,被比下去了。”所以,在酒一方面,他也是够“神”的。于是到了某天夜里,他赴了宴后,醉得驾着坐骑——摩托车,一头蹿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卡车上,用他的实际行动,为家里的两位“神仙”铺开了发财的道路。而他呢,一命不知何处去,真的做个“挺尸”人了。说到这里,你可会问:“怎么‘神’也死呢?”殊不知,不“死”哪来“赔款”讹人家呢?讹不了人家哪来赔款养家里的“神仙”呢?所以如此想来,道理也就全了。
      可我说过,神仙到底是神仙。开大卡车的凡人被各路“神仙”讹了十几万块钱,连个屁也没放,就溜了。这十几万原原本本进了两个“神仙”的家里,两个“神仙”也就由痛心转成了开怀。这才叫“财源广进,因祸得福”,许多俗人羡慕嫉妒,可终究也夸那酒鬼去得好,让两个“神仙”的“福气”更“神”了。
      于是这个时候,就有人提议,要给两个“神仙”留个号,以作庙祝了。先说那大“神仙”,五短的身材,寡妇的脸。黝黑的皮肤,阴险的眼。从前乡人管她叫“草儿”,因她瘦小,现在干脆称她为“权大福”或者“权聚福”,以显示她有福气,死个男人白套了这么多现金。后来有人认为俗,与其叫“聚福”,不如叫“聚德”,所谓“福自德出”嘛。于是从那以后,她便从“权智小”改名为“权聚德”,开始了她更“神”的人生。
      再来说一下小“神仙”,也就是儿子,姓八,叫怪。由于他生下来也在农村,所以从小他就有“攀龙附凤”的远大志向和“舔富讽穷”的优良品质。他是村里长辈齐夸、后辈标榜的好孩子,据说他曾经在草地里艰苦的环境下连续学习,一直熬过了二月三十与二月三十一日两天。那两天据说是蚊子也多,太阳也热。这事迹后来也羡煞了多少学子,以他做为楷模;打动了多少女孩子的心,竞相要嫁给这位小“神仙”。从那以后,他与他母亲一样,不站在“树梢”都不睁眼看人。
      后来,在他父亲去世以后,抱着“再富不需富学问,再穷不能穷攀比”的决心,他去城里上了学,是大学,大到面积可以大过一个村庄。而且还打工,打了很多工。但这都不是主要的,多交点“朋友”才是日后更“神”的敲门砖。果然,“大学”了四年后,他的“神仙”一面终于露出。他开始参加各种各样的考试,目的,是获得更多更多的证书。因为他自己不相信自己,除非有个证证明一下。到时亮给别人看看,别人也放心,自己也放心,以保证让自己更“神”一点。果然,他获得了很多很多的证。多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教师编考试笔试的成绩他就炫耀了四回,都过了。但最终面试不过,可证留下了呀。所以后来,他的证多得屋子里都放不下了,只能拿到一批后,再把一批旧的弄出去埋掉。所以至今留下了“黛玉葬花”和“神仙埋证”两大美谈,后世传为佳话。
      他现在到底是更“神”了一步,在某个中学代课,有了工资。从这时候起,他再想看人,就必须踩在楼顶上了。他的“神”也随着他的证的增多和工作的变换不断加重。
      他叫“八怪”,仅因为他父亲叫“八皮”。由于乡里乡亲都夸奖他长了一副好面相——贼眉鼠眼的,于是有个外号叫“小狗子”。所以从此以后,他母亲与他的表号(形容外表的称号):草儿和小狗子,就与“神仙”挂上了钩。
      不过,真正能让他们母子称得起“神仙”的,还是因为以下几个事。
      比如,大“神仙”有亲戚住在城里,她去拜访人家,当人家说住在“崴子巷”时,她一定插上:“不对,你们家住在‘花园小区’,我去过,我知道。”人家又好气又好笑:“怎么,我自己的住处难道会弄错?我是住在‘崴子巷’。”她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你就住在花园小区,这事儿我知道。”人家与她争来争去四十回合,实在不愿争了,便拿话开支过去了。几个月后重逢,当又提及此事时,人家说:“你老是让我住‘花园小区’,我一开始都不知在哪里,后来问了别人才知道。好像我们家的事儿你比我清楚一样。”可她依然不改口:“这事儿我知道,你家是住在‘花园小区’。”人家无奈,只得说:“要这么论下去,你可真该掌嘴了。算了吧,你爱说啥就说啥吧。”于是,人家就不再与她理论了。
      再比如,还是大“神仙”的城里的亲戚,这回是孩子,没考上大学,争取来年再考。人家说:“今年真是没发挥好,来年试一试,稳一稳再考。”大“神仙”又插一嘴:“对,这事儿我知道,他非得考那好学校,结果没考上。”人家有些生气了:“你怎么这么肯定呢?孩子是你的还是我的?谁更了解他的状况。”可她坚持:“嗯,这事儿我知道,就是这么一回事儿。”人家彻底火了,发誓再不与她交往。
      反正,不管什么样的事儿,上到天,下到地,中间和空气,除了这个世界欠她几个名词使用,否则,她总是“我知道”。这世界没有她不知道的,感觉“这世界是你的,这世界是我的,这世界早晚是大‘神仙’的。”人们总在背后夸她“胡说八道”,越来越“神”了。便有有心人会找辙,说:“怨不得人家是‘神仙’呢,人家一下生,父母就‘神’。给她起个名叫‘权智小’,反过音来,不就是‘全知晓’吗。”可见一切都是天意呀,当年不留神的名字,哪知今日会一语成谶呢?
      再说小“神仙”,别的不说,单这“妒人有,笑人无”便可博个满堂彩。比如他的同龄人,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但凡有个什么不测,例如考试没考上等等,他必然会高兴得尿都会流出来。他定然会“大蹦大跳,又笑又闹”。直大呼:“太好了,他也没考上,和我一样,终于没超过我。但他不如我证多,没我有前途。哇,这真是让我神清气爽。”他会跳上最高处庆祝,屋梁不行上天窗,天窗不行上树廊,反正要最高。赶紧显出自己“大”的一面、好的一面……凡是褒义词的一面,下面簇拥着他的大批崇拜的、迷恋的、欣赏的、爱慕的“神仙”朋友,为他赞叹,为他加油,把他夸捧上了天。他们欢呼着、涌动着。远处山坡上,有眼神不好的老者牵着孙儿路过,看到后还纳闷:“你说那是些‘神仙’庆祝啊,还是些智障聚会呢?”
      总之,这便是两个“神仙”的大“神”之处。于是,才有下面的童话小故事:
      一天,一群强盗抢了现金后在一处田坡里休息。装现金的箱子共有两只,有个下地回来的农民看见,偷摸地拿走了一只。强盗醒后不见了箱子,都面面相觑。正没辙互相埋怨的时候,可巧“神仙”母子路过。
      只听一个强盗说:“箱子呢?”出于习惯,大“神仙”插一句嘴:“这事儿我知道。”强盗闻听,都围上来:“你知道?箱子在哪里?”这吓坏了两个“神仙”。只听大“神仙”言:“知道?知道什么?”为首的贼人听了生气,掏枪开了两下,大“神仙”中弹倒地。小“神仙”着忙说:“你们干什么?等一下,等我找个高地,不到高处我看不清人。”未等他说完,只听“嘡嘡”两声,他也倒地。为首的贼人骂道:“妈的,真晦气,碰见俩疯子。”于是,强盗们急忙逃窜。只是从那开始,“神仙”不见了,箱子也不见了。
      据说从那时起,“草儿”和“小狗子”再没与“神仙”二字挂钩过,倒是“神仙”常与别的姓氏傍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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